第84章(第2/3页)

沈江霖来了点兴致,接话道:“这本书成书年份久远,尚无确切可考的年份,你能从书中记载中,推测出成书的具体年份吗?”

谢静姝面对沈江霖第一次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看着很是俏皮可爱:“原来沈公子也注意到了,是的,我有自己偷偷算过,我觉得根据这本书中提到的北极璇玑到北天极的距离,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成的书,你觉得我算对了吗?”

沈江霖有些惊喜,春秋战国便是公元前五到七世纪之间,若是按照这个方法去算,确实如此。

为何沈江霖会这么快知道答案,因为他在现代闲极无聊的时候也算过。

听到沈江霖将他的计算思路和她分享了之后,谢静姝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她看这本书的感受,沈江霖只注视着谢静殊的眼睛,耐心倾听,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谢静殊接受到了这种鼓励,兴奋地继续说着,说到最后,还有些迷茫地睁大眼睛看着沈江霖喃喃道:“书里说天地分极,有南北之别,是不是说我们这个天地有一个最南边,还有一个最北边?那里会有什么?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沈公子,你说那里会是仙界吗?是不是像《求仙记》里说的那样,极北之地极寒,神灵在此降世,万恶不可沾,是个冰封之境?”谢静姝的凤眼灼灼发亮,看向沈江霖的时候不再有刚刚的羞怯仓皇,而是对未知无比的痴迷和向往。

或许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想象过无数次外面世界的场景,可是因为她被困于后宅之间,她不知道自己想象的对不对,是不是真实的,更没有人会和她去说去讨论这些,如今遇到了沈江霖,她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是喜爱胡思乱想的,这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竟是很多想法同她意外的相近。

她惊喜、高兴、兴奋,她甚至有了一丝恍惚,是不是外头的人对这些都是知道的,只是因为她不怎么与外面的人交谈过,所以才觉得无人可说?

沈江霖被这个姑娘赤诚无比的热烈眼神看的有些汗颜,又听她说到了自己在《求仙记》中的描写,便知道她定然是这本书的追随者,对自己很多的描写竟然是直接相信了,更是感叹这个姑娘的单纯。

沈江霖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她纠正一下真实情况,他想了想才用她可以理解的方式道:“按照书中解释,南北两极日照时间极短,那么必定造成了它们的寒冷,再加上南北两极受到海洋气候的调节作用,那么就会进一步加剧这种寒冷。当温度极寒之时便会形成满目纯白的世界。不过你若是问有没有神灵之说,这个我私以为是笔者杜撰的,毕竟谁都没见过神灵,不是吗?”

谢静姝有些震惊地看着沈江霖,呆了好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没想过沈江霖会很正式地去回答这个问题,而且他答得有理有据,半点没有敷衍,让人不得不信。

从来没有人与她这样对话交流过,她曾经尝试和她的乳母说,可是乳母总说她脑子里都是胡思乱想,让她少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她曾想和妹妹说一说,可是妹妹说她不知所云,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至于父亲母亲,她不是那等没眼色的人,根本就是不敢说。

她一个人封闭在小小一个院落中,更多的时候是自言自语、自娱自乐,她甚至以为自己是习惯自言自语、自娱自乐的人,这样也是很好的了。

可是今日,很莫名很突然的一场相看,一开始谢静姝甚至是有些排斥的,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想到要面对未知、面对改变,她就害怕紧张和恐惧。

所以当她和沈江霖见的第一眼时,她如此紧张不仅仅是因为沈江霖这个人,更是因为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

可是此时此刻,她只想落泪。

原来这就是书里说的伯牙绝弦、知音难觅吗?

鼻腔之中有一股生涩的酸味冲了上来,她眨了眨眼睛,想要将那种涌上眼眶的热潮给眨下去,可是根本忍不住,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了下来,她胡乱地抽出丝帕去擦,低垂下头不想让沈江霖看到她的这幅窘态。

将泪擦尽,谢静殊才抬起头来:“我,对不起,我实在有些激动,沈公子,您说的实在太好了,若能以后经常和您说说话便好了。”

谢静姝祈求的望向沈江霖,她自觉自己不堪为配,刚刚的表现也糟糕透了,但是她还是希望自己还有机会能和沈江霖说说话,那是一种心灵上莫大的愉悦,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沈江霖看着谢静姝泛红的眼眶许久,喉结滚动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道:“好。”

一直躲在屏风后头偷听的谢识玄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谁说大女儿胆小的?竟然敢直接就去问,谁说她木讷的?居然还看过这么些书,有些知识知道的甚至比他还多。

谢识玄心里头除了放松和开心,同时还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忽视这个女儿了?

明明也是一块良才美玉,竟然长到十九了,通过这种情况,他才第一次知晓?

这很明显,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失职。

谢静姝不知道,沈江霖的这个“好”究竟表达了什么含义,她虽然得了沈江霖的应允,但是心里想了想,恐怕对方也是不好意思拒绝之故,但是他们以后又哪里来的机会再如今天一般坐而论道?

沈江霖是天上云,她只是地上泥,云泥之别,如何再有交集?

谢静姝刚刚高兴起来的心又低落了回去,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她只能依依不舍地和沈江霖告别离去。

谢静姝前脚刚走,谢识玄后脚就回到了花厅,刚一落座就直接道:“江霖,如今你人也见过了,话也说过了,到底意下如何?”

谢识玄要的就是趁热打铁,逼着沈江霖当场表态。

沈江霖退后一步,一揖到底:“学生全听谢大人差遣。”

谢识玄朗声笑了,连说了几声“好”,吩咐道:“既然如此,七月十二是吉日,你和你父亲母亲上门便是。”

这是谢识玄一早看好的时间,如今自然是张口就来。

沈江霖再次作了一揖:“遵命!”

谢识玄心头畅快,下了座将沈江霖抚了起来,拍了拍沈江霖的手背道:“江霖,你且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了。”

这是一个很重的许诺,甚至是出于一些弥补情绪在,沈江霖也不推辞,直接受了。

当晚,谢识玄拉着沈江霖一同吃了一顿晚饭,两人边吃边聊,一直吃了一个多时辰才尽兴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