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2/3页)

魏氏虽然有着好的规则可以照本宣科,可是她本身的才干能为不足,饶是拼尽了全力去管家,依旧有很多错漏之处,只是这些年府里账面上有诸多盈余,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闹不到魏氏面前来,故而表面还算太平。

但是钟扶黎的眼里却是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人,她识文断字又有手段,底下的人轻易糊弄不过她去,被她惩处了一批人后,荣安侯府不出半个月就被治理的如同铁板一块,外头滴水泼不进来。

老话常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以往沈江霖做事,既要应对外面又要担忧家里,着实不算轻松,而现在,他和他大哥只要应对外头的事情,府内一切料理的清清爽爽、明明白白,所有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再不需要沈江霖去分神,真正体会到了,一家人劲往一处使的畅快感受。

沈江霖他们兄弟二人做事是畅快了,可是当沈锐接到沈福和小心翼翼递过来的卸任文书时,气的牙关紧咬,明知道沈福和已经是沈江云的人了,依旧不死心地去问沈福和,陛下有没有派御医来府上?他同僚和下属有没有人过来探病?

一开始沈福和摇头的时候,沈锐还犹自不信,只以为这些人是被那逆子找了由头挡了回去,可是等到沈锐再三盘问沈福和,都把沈福和逼急了:“老爷,是真没有人到府上来探啊,就这点小事,我又何必去瞒您?您若不信,等两位少爷给您请安的时候,您亲自问过便是了。”

沈锐听完之后,气的面色铁青!

主院内一切陈设照旧,虽然沈江云夺了他的权,但是对他和魏氏的衣食起居依旧照顾的妥帖,身边的婢女下人也都是他们之前用惯的那几个,只是近日他们都无法离开主院罢了。

一开始春雨、春桃几个大丫鬟还有些忧心忡忡,可是等到发月例的时候,发现他们的月银一文没少,吃食用度照旧之后,这些奴仆就放下了悬着的心,依旧该如何当差就如何当差,只是遇到主子发脾气的时候,稍微机警着点便是。

炎炎盛夏,院子外头几颗树上的知了在声嘶力竭地叫着,往常这个时候,若是沈锐在府中,早就要午歇一觉才是,可是此时他哪里还睡得着?满耳朵都是那该死的蝉叫声,听的人心烦意乱。

外头一丝风都没有,艳阳如火,炙烤着大地,但是屋内因为摆着冰盆而温度适宜,八仙桌上放着用井水湃过的西瓜,已经整齐地切好块用银签子叉好,只等着人去享用,可是等到沈福和说出这样一番话后,沈锐直接将桌上装西瓜的玛瑙盘以及一套白釉尖足鱼戏莲叶茶盏给扫到了地下,怒喊着让沈福和“滚”。

沈福和不疑有他,麻溜地滚了。

魏氏原本正在卧房内午歇,听到外头一阵叮铃桄榔的声音,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忙靸着鞋跑了出来,见到是沈锐在发火,气的脸上身上都是汗。

魏氏如今出不了院门,天气又热,干脆只穿一件无袖的长薄褙子在身上,这样凉快许多,沈锐要端着自己官老爷的面,往年再如何热,也得穿绸子长衫,原本在室内不动弹还好,如今又是发火又是砸东西的,热的绸子长衫的咯吱窝和后背处全是汗印子。

“何苦来哉?大热的天,不歇一歇,又闹什么?”

不用问,魏氏也知道了沈锐为什么在发火,这大半个月两个人被关在了一处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倒是难得的“夫妻团聚”时光。

因着天天都见着,更因为如今沈锐被沈江云等于禁了足、夺了权,这沈锐就像是只拔掉了牙齿的老虎似的,成天只知道张牙舞爪,却咬不了人。

一开始魏氏还让着他,忍着他,现在却有些实在忍不住了。

魏氏虽然心里因为沈江云说的那些话,同样伤心愤怒,觉得沈江云这些年不懂自己的苦心,可好歹荣安侯府现在当家做主的人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媳,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呢?

再说了,等再过几年自己老了,家业还是要交给儿子儿媳的,如今只是提前了,又有什么好呼天抢地的?

魏氏这样开解着自己,倒是真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她本就是后宅女子,大部分时候都不出门,在家中在自己院子里,并不觉得如何无聊,可是沈锐是整天出门玩惯的人,哪里能像只小鸟一样被捉在笼子里?

整天不是骂儿子就是骂魏氏,儿子只有晨昏定省的时候才会露个面,所以沈锐更多的怒气就冲着魏氏去发。

“我闹什么?还不是你生的好儿子,都敢在他父亲头上屙屎了!把老子的官职都给卸了!我现在就是不能出去,但凡我能出去,我头一个休了你,再去魏家问一问,他们怎么养出的好女儿,能生出这样的好儿子?你儿子,就差一杯毒酒把我送走了!还我闹什么?我要是不闹,我哪天死了外头的人都不知道!”

魏氏静静地看着他发疯,静默地听着,最近比这个更难听的话,魏氏都听过了。

“你还有心思吃西瓜,我让你吃西瓜!”沈锐一脚将脚边掉在地上的那一盘西瓜踢开,结果或许是施力不对,沈锐一脚踢空,滑到在地,半条胳膊压在那散落在地上的西瓜上,压得汁水四溅,绸子衣衫上全是脏污的西瓜汁。

沈锐身上剧痛,他哪里吃过这种苦头,顿时“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魏氏也被唬了一跳,慌忙来扶他,可她力气小,沈锐哪怕不胖,可是作为男人的身架子在那里呢,刚扶起来了一半,又脱力让沈锐再一次滑倒了下去,沈锐这一下摔得更加瓷实了。

“哎呦!我的腰!我的天爷!你走,你赶紧走开,你这个毒妇,今天看来不把我给摔死了,你是不死心了!”

沈锐捂着自己摔到的腰,疼的冷汗直流,眼见着魏氏还要来扶他,沈锐气的破口大骂:“你给爷滚开,叫别人来!都是你这个毒妇,弄得我家宅不宁,当年你要是对庶子好一点,别逼着人家跳水,这两个小崽子能记恨这么多年?说到底,这些事都是因你而起!我真是造了什么孽,才娶了你这个毒妇进门!”

沈锐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他愤怒,他懊恼,他不甘,可是他发现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以往沈锐总是端着的,那是因为他是荣安侯,他是太常寺卿,可是马上他就什么都不是了,他在儿子们面前的威风尊严消失殆尽,可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有过错的,所以向来相敬如宾的魏氏,就成了他的出气筒,他将一些的罪责都甩在魏氏身上,仿佛这样说了,他心里就能过得去一些。

效仿的名士作派,只是他的假象,当沈锐觉得自己要失去一切的时候,暴露出来的他的想法,这才是真正的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