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长公主权势滔天,要退亲可并不容易,但有了这封信就不一样了,退婚或许可以搏一搏。

季泽川问道:“那妹妹打算如何与陆文瑾退婚?”

季明瑶看着兄长那殷切的眼神,知兄长并不好糊弄,她轻轻蹙眉,思索可行的办法。

她的亲事由祖父做主,只要能说服祖父,便能退亲。

但祖父一心想和陆家结亲,借此为季兰辞铺路。但若与陆家结亲,季家非但得不到任何好处,还有灭顶之灾,那这门亲事必不能成。

只是祖父固执疑心病甚重,定会觉得是她使手段退亲。

这件事需请另一个人出面当说客。

季明瑶想到了一个人。

“哥哥可知祖父也有忌惮之人?”

季泽川想了想,道:“伯祖父?”

季明瑶点头,“正是。我若请得伯祖父出面,这门亲事或许就能退了。”

其实这法子只有五成把握。

季太公有三兄弟,如今只剩下一个二哥尚在人世,他们兄弟二人将凉薄狠心刻在了骨子里,那位伯祖父甚至比祖父更加冷漠无情。

老太公的父亲去世的早,大哥病弱残疾,季老太公从小由二哥抚养长大,长兄如父,后来大哥去世,祖父和伯祖父分府而住,季老太公虽是季家的族长,但对兄长言听计从。

此番季明瑶若能说服伯祖父出面,婚事或许能退。

伯祖父膝下共有两个儿子,长子季清扬,次子季清风。

前两年大儿媳吴氏生下了一名男孩,正逢吴氏生产后一个月,季二太爷竟让人将孙儿从儿媳身边抱走,说是要亲自教养,还不许儿媳和孙子见面。

吴氏整日哭闹,季清扬又不敢去找老爹。

在孙子的满月宴那日,儿媳吴氏竟突然从房中跑了出去,跳井自尽了。

吴氏死后,旁人皆知他家是火坑,无人敢嫁。

季清扬便一直未再娶。

小儿子季清风年过三十却娶不到妻,便瞒着老爹自作主张倒插门当了一个富商的上门女婿。

季二太爷狠心与季清风断绝了父子关系。

如今大伯季清扬在户部任职,是名小吏。

这伯祖父年纪越大,脾气便越是古怪,不见亲戚小辈,季明瑶便想着去见大伯碰碰运气。

后半夜雪停了。

季明瑶好不容易说服了兄长,便让福叔备好马车,将手里的八百两银子都交给了哥哥,又用棉被将窗子的缝隙塞住,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炭和手炉塞进母亲和阿弟的怀里,对兄长嘱咐几句。

便连夜启程前往金陵城。

季明宗半夜被叫醒直打瞌睡,母亲也一直病着,精神一直不太好,而兄长话本就不多,倒是免去了诸多告别伤感的话。

季明瑶倚在门外,看着马车驶入夜色之中,她心中满是憧憬和向往,若是真的能说服大伯与陆文瑾退亲,她便能彻底地脱离季家。

今后一家人团聚,在金陵城重新开始。

她有信心凭借自己做衣的手艺,能挣到钱养家。

等攒到足够的钱,她便在金陵开一间锦绣坊,京城的锦绣坊她也会想办法再买回来。

她答应过孙掌柜,答应过铺子里的伙计,她不会放弃锦绣坊。

季明瑶搓了搓手,不停地在嘴边呵气,摸摸冰冷的耳朵,望着窗外如细小鹅毛般的雪花,心想过了这个冬天,春天很快就会来了,她的日子也会好起来了。

她越想越兴奋,今夜兴奋过了头,毫无困意,多亏了卫初送的这封信,不管他曾经不择手段利用她,还是总想看她的笑话,他这次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了。

她回到屋子,屋中冷得像冰窟窿一般,她想让汀兰将剩下的那些银炭烧一些取暖,但又想到自己已将所有的银子都交给了兄长,那些银子撑过大半年是不成问题,但今后脱离了季家,自然不能再找季家要钱,而兄长娶媳妇也要钱,她还得多存一点钱,得省着花。

可惜那只金镯子,应该能拿去当些银子,却不知遗落在何处,季明瑶想想便觉得肉疼。

既然睡不着,季明瑶便下了床,穿针做衣裳。

不觉烛火已经燃尽了,她的手也快要冻僵了,衣裳做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领口和袖口的纹样。

因一直做衣不得休息缘故,她手上的伤好的很慢,但卫初给她的药膏很有用。

一个小巧的白瓷小罐子,晶莹透明的膏体,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昨夜涂抹后,她的伤也没那么肿了,就连手上的冻疮也不痒了。

为了投桃报李,感谢他信中的那个消息,她打算为卫初做个护腕报答他。

反正这些布料都是为顾客裁衣剩下的,不花钱。

她便在上面绣了个麒麟图样,麒麟威风

凛凛,威武霸气。

卫初虽然生得清隽儒雅,但却是武职,送神兽图案的护腕更合适。

她剪好了式样,发现还多了些料子,心想不如再做一个,今夜她顺走了沈璃的腰牌,该送些礼物上门赔罪。

然而贵的她也送不起,也不知他喜欢什么。

于是季明瑶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护腕。

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看向窗外,雪天的夜总是看上去明亮一些,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为了不惹季家人怀疑,季明瑶用温水洗了脸,昨夜汀兰一直陪她熬着,直到天快亮了才闭目打了个盹。

她简单地梳洗一番,用银簪绾了发,让芝兰去叫了辆车,大清早便出发前往城南的大伯家。

而季明瑶不知,堂姐季乐瑶比她晚了一个半个时辰出门,瞒着家人偷偷摸摸前往乌金街的镇国将军府,去见了陆文瑾。

“你可看清楚了?你说昨晚阿瑶当真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陆文瑾面色铁青,手紧握成拳,自从那夜中药的季明瑶被带走,他在床上发现了男子衣衫上的玉扣,便起了疑心。

还有那日他在马车上闻到的檀香,他怀疑季明瑶背着他偷偷和某个男子来往。

季明瑶见陆文瑾心生怀疑,不禁暗中得意,心想只要陆文瑾厌弃了季明瑶,因此退婚,她再借机上位。

那如陆文瑾这般的如意郎君便是她的了。

“昨夜我也在白马寺中,为意中人焚香祷告,以求促成一段天赐姻缘。”

季乐瑶偷偷觑着陆文瑾的脸色,她自从见过陆文瑾第一面,便再难忘记。

但他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姐姐,平时,他和姐姐一同赴宴,陆文瑾的眼中也只有姐姐,从不曾看旁人一眼。

这般出身高贵生得俊美,还深情的郎君,谁不羡慕啊!

她话中有话,暗示她恳求的天赐姻缘便是陆文瑾。

但陆文瑾并未注意到季乐瑶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也并未在意她的暗示。只是沉浸在季明瑶背着自己找男人的愤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