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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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训练结束后,阿尔维忽然找到他,这些Alpha军官总是成群结队,他坐在瞿清雨对面,于是加莎也跟着坐下,佘歇顿了顿,拉开了他斜对面的餐桌凳子。

瞿清雨一顿。

阿尔维指出:“你的注意力不集中。”

“下午去领罚。”阿尔维说,“在此之前,作为你的长官,我有必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你心神不宁。”

他说话口吻并没有斥责的意思,剩下的新兵不多,这些Alpha军官记下了每一个新兵的名字,甚至会狼狈地给某个宿舍修爆炸的水管。

一整排橡树叶领花在他们栗色军装折角上闪烁,瞿清雨忽问:“长官,你们去开了军部例会?”

佘歇目光不动声色地滑过了他脖颈,那条银色项链孤零零地垂在外面。

阿尔维和加莎对视一眼,这没什么不能说:“上校昨晚从北部军事基地回来,他外出近三个月,今早的例会蒋全他们汇报了禁区新发现的虫类。”

瞿清雨微微吸了口气,空气薄凉,他脸上笑容再也难以为继:“长官,我会去勤务室领罚。”

他提起军部例会加莎和阿尔维顿时想起自己的例会总结,他们各自内心崩溃,坐也坐不住了,身上跟有一千只虱子爬。

他俩用餐完毕先行离开,剩下那个Alpha军官留下了。瞿清雨记得他叫佘歇,眼尾有一块淡红的胎记。他目睹了自己和赫琮山接吻。

“你项链上原本有一枚指环。”

对方优雅地往三明治上抹巧克力酱:“不见了?”

瞿清雨脸上流露出意外。

佘歇头也不抬,慢慢地说:“你知道,军人看起来是人,其实不太像。这是侦察课程中最基本的东西,是任何一个士兵上战场前的必修课。我想你并不了解赫琮山,不然你会对此习以为常。我的观察力和他比起来不过小巫见大巫,毕竟我们所属的兵种不一样,课程要求也不一致。”

“你想说什么?”

“你有什么想问?”佘歇不答反问,“关于我的长官,我从他十八岁那年开始,和他同时期进入训练营,再进入军校,上战场,直到今天。”

他身后是来来往往的军官,人流构筑成一场庞大的图景。这些Alpha军官们太强大了,他们没有弱点,个人性格在军队高压管理之下规训成统一而面目模糊的一团。

瞿清雨双手抱住了胳膊,很难说那一刻他在想什么,他问:“以前赫琮山是什么样的?”

佘歇沉默了一会儿,说:“非常耀眼,你无法想象赫琮山在训练营有多大的影响力。他当时孤身来这儿,一个人将所有东西搬运上宿舍,没有和任何人开口说话。他太酷了,没有任何人能打赢他。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他不可战胜,他天生应该做指挥官。你知道,Alpha骨子里都不服管教,他镇得住我们。”

“他并不是生性沉稳,相反,在少年时代,他想要什么都一定会得到。高等级Alpha信息素赋予他至高无上的能力和天赋,显赫家世令他身边簇拥者无数。他年少轻狂,桀骜不驯。这种情况持续到他的舅父战死,他被紧急推上总指挥官之位,临阵挂帅。”

“聊聊天,我没有其他意思。战场需要医生,不管是你还是方诺文。”

佘歇端着吃完的餐盘离开:“记得去勤务室领罚,晚上的训练别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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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清雨去勤务室领罚了。

勤务兵全部做些打杂的事,端茶倒水擦玻璃,扫地洗衣做饭。去勤务室的路上瞿清雨刚好碰到一个侦察课不及格的新兵,对方长叹了口气,和他交流受罚经验:“我去了秘书室,都是些整理档案的工作,字儿太多了,我头晕。最近秘书室好像很忙,你多半也得去那儿。”

半刻钟后,瞿清雨站在张载面前,这位秘书长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忙得嘴上起泡,镜片背后的一双细长眼睛闪烁精光:“左转十七楼,您去那儿,结束后记得让长官签字。”

端茶倒水什么的不必做了,当个吉祥物降降火。

瞿清雨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依言往军官大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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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官的心情一般。

他三个月没有出现,积压的军务海海。一整个上午,Alpha军官都面无表情审视他们的作战计划,那些一看就虎头蛇尾的计划令他太阳穴跳动。

虫类新增图鉴上画了最易于攻击处,他挨个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浑身气压非常之低。

加莎艰难地将自己的脚尖缩进了影子底下。

外面有人敲门:“报告,长官,我来领三小时的勤务惩罚。”

一秒,两秒,赫琮山抬起头。

人进来了,低眉垂眼地站在一边,问:“长官,我要干什么。”

气氛仍然凝滞。

加莎快觉得自己透不过气。

赫琮山相当温柔地让他们滚回去重写,对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说:“坐下,别动,别说话。”

瞿清雨没干什么,坐那儿打了半天瞌睡。赫琮山讲得东西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军事策论课他的分不高,这门课对逻辑的要求太高,他一看就是情绪化的人,看到小明在左侧机翼受伤接下来要怎么办只想窒息,他刻意忽略了赫琮山的存在。

他们大概在冷战。

三小时结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赫琮山忙得脚不沾地,他事情太多了,密密麻麻各种报告和请示堆在桌面。瞿清雨没和他产生任何交流,也没给他倒水,中途上校自己倒了杯水,递给他一杯,被拒绝了。

最后他将那张惩罚结束的纸单递给赫琮山签字,赫琮山从积压的图纸后挪出一支笔,在表现情况那一栏写了“良好”。

签字那几秒他抽空问:“为什么受罚?因为我。”

瞿清雨从他手中扯那张纸,被压住,他用力扯,那么多军官盯着,赫琮山了了一笑,松开了。

瞿清雨收了表离开,没跟他说话。

张载在门口等他,替他带路。

十七楼静悄悄,这一整层的隔音效果非同一般,高等级Alpha天生听觉敏锐,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们需要更安静的休息环境。

“上校去了一趟您长大的地方。”

瞿清雨昏沉的大脑骤然一清明。

“您从福利院出来后第一个收养您的Alpha,他今年快六十,上校将他送进了监狱,猥亵罪。再接着是他的上级,但凡活在世界上的人没有不贪心或者不犯错的。从前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有人迁怒,想连本带利讨回来,一个都逃不掉。人不少,收集证据困难,过去这么多年要处理实在费了番功夫。”

张载按楼层带他下楼,说:“三个月里,上校只做了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