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山严重越界(第2/3页)

只有第一个来,才不会被人留意到,所以她每每都来得最早。

月娘虽然比她要大一两岁,实际却很是内敛胆小。

谢观怜笑了笑,垂眸翻开经书,等法师前来讲禅。

身边的月娘忽然附耳过来,悄声道:“怜娘,你有没有发现,昨日少了个人,今日又少了个人?”

谢观怜眨眼,侧首道:“嗯,是少了两位。”

月娘捂着唇又悄声道:“是吧,我也发现了,今儿个问小雪,她和我说是因为犯错被人接回去了。”

“犯错?”谢观怜扬眉。

她在迦南寺有半年了,从未听说迦南寺中还有犯错的。

况且被接走的那两人,已经守在

这里快十年了,再过几年就能得到一块贞节牌坊回去‘光耀门楣’,怎会说接走就接走?

月娘点头,将自己听来的告诉她:“小雪说是她出去取信时看见的,一顶黑灰软轿被两个人抬着从后门悄悄走的,里面的人还哭哭啼啼的,抬轿的婆子还说什么‘怨不得她们,都怪娘子犯错了’这种话。”

谢观怜正欲开口询问,而前方已敲响了铜钟。

月娘连忙坐回原位,低声呢喃消散于僧人的念经声中。

“也不知是犯了何错,总之怜娘也要小心点,别犯错了。”

谢观怜翻书的指尖微动。

好不容易熬过诵经的时辰,谢观怜本是想要找月娘再问一问。

可还没来得急与月娘说句话,她身边的小雪便过来将人接走了。

谢观怜留意到那小雪像是对所有人都很警惕,尤其是她,看她的眼神很古怪。

训诫堂外的矮墙、长廊两侧被松软白雪覆盖,今日难得有了几缕带着暖意的阳光,照在白雪上很是晃眼。

谢观怜站在门口,抬手搭在眼上缓和刺目感。

坐在长廊栏杆边的小雾见状,赶紧走来:“娘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谢观怜放下手,摇头道:“无事,只是许久未曾见过这般好的光了。”

小雾点头:“的确,从下第一场雪开始,整天都湿漉漉、冷森森的,今日难得有好太阳。”

谢观怜走下台阶,边走边欣赏沿路的雕刻在墙上的彩画,偶尔回应雀跃的小雾。

待走至分岔路口时,谢观怜停下脚步,忽然发现手腕上的那条绸帕不见了,珍珠素绣鞋尖下意识一转。

“娘子,怎么了?”

小雾疑惑跟在后面。

谢观怜摸着手腕,低声道:“那条帕子不见了。”

“帕子?”小雾一脸茫然,随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条无论去何处,连夜里睡觉都要随身束在手腕上的帕子。

那条帕子随着娘子很多年了,对娘子多重要,她比谁都知晓。

小雾连忙道:“娘子别着急,我帮你一起找。”

谢观怜点头。

两人沿路边找边往回走,可还没有走完一整条路,谢观怜忽而止步将小雾拉住。

“罢了,一条帕子罢了,丢了便丢了,找不到就算了。”

小雾抬头讶然道:“可是娘子,那帕子不是……”

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先消声了,悄悄看谢观怜的脸色。

谢观怜面色如常,淡淡摇头:“不找了,那本就应该丢了的东西。”

小雾看了眼仅剩的一段小路,又看了眼转身往前走真的不找了的谢观怜,赶忙跟上去。

一路回去不如方才欢喜,小雾不敢说什么话,犹恐不经意说出什么,让娘子想起了伤心事。

谢观怜见她变得乖巧安静,便知她心中想的什么。

轻捏她紧绷的小脸,语气轻松道:“丢东西的是我,小雾干嘛苦着脸?”

小雾露出笑:“没有苦着脸。”

谢观怜哪能看不出来她又学自己,失笑:“好了,快出去和她们玩罢,我进去抄会儿经书。”

小雾晓得她现在许是心情不好,乖乖出院子。

谢观怜回到房中,取下书,就倚靠在书架上,心中在想丢的那块手帕。

其实也没什么,那手帕是很多年前被关在楼里学刺绣,她偷偷绣来打算送人的,只是后来没有送出去,所以才系在手腕上成习惯了。

那张帕子,这辈子她都送不出去了。

而这么多年了,本来就该丢掉,忘掉的。

她若有所思地想着,眺目窗外时辰尚早,遂将一字未看的书阖上,放回书架。

清晨。

观音殿外的香火鼎盛,僧人抱着一捧赠香摆在外面的青铜托上,转身便看见身后玉颜美艳的女子。

姱容修态之姿,使人见之难忘。

谢观怜问道:“小师父,能否问你一件事吗?”

认出是住在明德园的香客,僧人上前作揖:“不知檀越有何吩咐?”

谢观怜道:“刚才我过来,听人说悟因法师在讲法,不知是在何处?”

明德园中的人,寻常不出院,只有早晨会去训诫堂,偶尔出来便是听闻有哪位法师在讲佛法,所以才会出来。

僧人心中并无诧异,回道:“回檀越,今日悟因师兄并无坛会,他在后山替空余主持伐竹呢。”

伐竹子?

难怪她去了寻常僧人会去的地方,结果没有找到人,原是在后山。

谢观怜轻扇似蝉翼的鸦睫,语嫣柔柔地低颔,道谢:“多谢小师父,应当是我刚才听错了,不知今日是哪位法师有坛会?在何处?”

僧人将今日开坛讲法的法号、位置告知于她。

谢观怜作揖礼,“多谢小师父。”

僧人抱着香继续往下一处去。

谢观怜抬起尖尖的下巴,黑眸中荡出一丝水亮,并未往开坛讲法之地走去,而是沿着路往后山去。

迦南寺修在半山腰,故而往深处界碑拦着进不去,但后山有一片巨大的林子,寻常会有僧人在后山伐竹。

这种粗活一般是刚入寺的小沙弥做,像沈听肆这种除非是犯错,不然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向深受空余主持的喜爱,肯定是舍不得将人放后山来做这种事。

那就是他主动来的。

从那日后取消了法会,现在又在后山做这种粗活,说明他心有不宁。

至于为何心有不宁,或许是因为那日?

谢观怜避开人沿着小路进了后山。

后山的小道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松雪,还没有走上山珍珠鞋履便湿了。

她看着打湿的鞋,心下后悔这般便来了,应该换一双好走山路的鞋。

但现在来都来了,不好再下去,她只好继续往往面去。

后山的竹林很大,细长的竹叶上堆着如盐的雪,周围很安静,隐约还能听见从寺庙中传来的淡淡佛偈声。

谢观怜走累了,停下来撑在粗竹竿上喘息,光洁的雪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双颊晕出艳色,竹叶上的雪落在绿鬓松松的发髻上,如纯白的梨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