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将打湿的指尖置于唇边……(第2/2页)

他克制地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绊响了椅角,在黑夜中拉出一道刺耳的尖锐声音。

谢观怜蓦然从噩梦中惊醒,惶恐地睁开眼皮,侧目便是青年神态温慈,眼神却古怪的打量。

她刚醒来,没有察觉脖颈有何不适,下意识撑起身,哽咽着往他身上扑去。

听见她莫名的哽咽,他没有躲开,身形僵直地由她抱住,垂在一侧的右手却在颤抖。

怀中的女人抽泣的语气朦胧,含着初醒来的软哝和娇气:“……终于是完整的了。”

沈听肆没听懂,抬手按住发颤的右手,垂着眼温和地反问:“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谢观怜脑子瞬间清醒,反应过来现在并非是梦,而她还在沈听肆的书房中,刚才听他讲佛法睡着了。

她又想起之前和他说过,听完就乖乖地离去,不会对他做什么。

但现在她做噩梦了,可以佯装不清醒。

谢观怜就这姿势将他的腰身抱紧,脸埋在他的怀中,含糊不清地呢喃:“我刚才做噩梦了,梦见你被人掏空五脏六腑,被人塞进了地窖中被做成了肉身菩萨,你不停地求我救你,可我怎么都救不了你,好可怜啊。”

其实也不是肉身菩萨,这种死法太文雅了,不至于吓到她,而梦见被掏空的内脏,肠子,放干了血,让人架在木架上。

梦中到处都是血,像是疯了似的,那些血化身无数只手掐着她,拽着她。

血腥得她现在醒来都还心有余悸,心中难受得眼中的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好吓人啊,悟因,我都不敢睡,以后多给我念几遍佛经好不好。”

她死死的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如同瘾君子般汲取檀香,想要换取片刻的安宁。

沈听肆凝着她带有余悸的惊恐,迟疑片晌,抬起手搭在她的后颈上,仿佛不久前的杀意并非出现过,温柔地安慰她:“只是梦。”

“只是梦吗?”她抬起茫然的脸,雅黑的卷浓睫毛被泪水打湿得根根分明,还含着欲掉不掉的饱和的泪珠子,虔诚地望着他。

“只是梦。”沈听肆抬起她清瘦的下巴,瞳仁沉寂的与她对视,指尖拂过她眼角残留的泪,下意识想要将打湿的指尖置于舌上。

手一抬起,他看见她的脸蓦然回神。

想舔泪……

他瞬间如洪流过激浑身发烫,强行抑制古怪的行为,侧首望了眼窗外漆黑的天边,气息微喘道:“整本经书已讲完,再过一个时辰晨钟便要敲响了,檀越该回去了。”

语气温软,却很无情。

谢观怜见装柔弱无用,失落的单手捂着额头,眼含歉地站起身,对他揖礼:“又打扰悟因一夜了,多谢你今夜的帮我。”

沈听肆眼皮微阖,遮住褐色的瞳孔里空寂涣散,唇角上扬出微笑的弧度:“无碍,早些回去罢。”

谢观怜眼中露出感激,然后虚软着双膝,朝着门口走去。

刚跨出一步,身后忽地响起青年温软得毛骨悚然的声音。

“檀越稍等。”

谢观怜脚步遂止,不解地转头看去。

沈听肆取下挂在墙上的羊灯,先将灯芯点燃,上前放在她的手中。

谢观怜顺着他的动作,目光落在怀中的灯上。

“天很黑。”他挑起单薄的眼皮,眼底似洇着一层看不见的雾,周身渡上圣洁的柔光,充满了神性。

这还是第一次被他主动关心。谢观怜心觉诧异,对他弯起月牙眼:“多谢。”

“嗯。”沈听肆站在门口,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

黑夜将最后的一丝光影吞噬,她也彻底归于黑暗之中。

直至看不见女人的身影,他长睫敛下,目光落在右手上,五指蜷缩。

忽然想到,刚才他其实并未用力,所以她恰好露出的窒息与难受,真的是因为噩梦。

原来她真是因为梦魇,才会深夜前来,不是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