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冲喜(第2/3页)

“你想让本王做什么?”

黑蛇倾身靠近他,嘶嘶吞吐着殷红的舌芯,语气玩味:【得到那些人的心,然后再一脚踹开他们,我需要他们被至爱之人所抛弃时所产生的痛苦。】

他语罢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带着几分歧义,为免楚陵误会,又特意解释了一句,

【我不是指让你挖出那些人的心后再一脚踹开他们的尸体,而是要让那些人全部爱上你,然后再狠狠抛弃他们,懂了吗?】

楚陵静静望着他:“十人?”

黑蛇低头陷入沉思。

【……你爹就算了。】

父子不太好。

【八个幕僚尽量。】

人太多,能勾搭几个是几个。

【云复寰必须。】

这是最后的KPI指标。

佛堂内太过清冷,再加上夜晚积雪厚重,难免寒气四溢,佛前的烛火光芒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啪的一声熄灭,悄然冒出一缕青烟。

“本王应你。”

楚陵忽然在昏暗的光线中笑了笑,他本有一张悲悯良善的面容,此刻却目光幽暗,好似艳鬼,无声吐出了一句话,

“他们欠我的……”

不过今天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姑且留到明日再慢慢筹谋。

“吱呀——!”

厚重的木门冷不丁被人推开,发出一声轻响。

楚陵迈步走出佛堂,只见外间风雪漫天,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白帕掩住口鼻,习惯性发出一阵病弱的低咳,再加上身形颀长清瘦,怎么瞧都不大康健——

他前世从未主动算计过谁,装病大概是唯一一件从儿时起就开始筹谋隐瞒的事了,毕竟一个恩宠滔天又寄养在皇后膝下的皇子实在太过扎眼,唯有装出一副病殃殃的样子才能让那些人放松警惕。

“主子,可是要去哪儿?”

萧犇见楚陵出来,立刻撑起一把伞举过他的头顶,好挡住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花。

楚陵前世身边可用的忠心者不多,萧犇算是一个,他闻言拢了拢袖子,垂眸步下台阶,声音松懒:

“回白帝阁。”

暮色沉沉,万籁俱寂,彼时屋子里的所有侍婢都已被驱散,只剩定国公府世子闻人熹和他的侍女绿腰,后者气得脸色涨红,压低声音愤愤不平道:

“世子,凉王府未免欺人太甚,他分明是故意将您晾在这儿的,等三朝回门之时奴婢一定要禀告老国公,让他去陛下面前替您讨个公道!”

定国公府也算声威并重,何时受过这等折辱,凉王就算不满意这门亲事,也不该于新婚之夜把她家世子晾在这里苦等,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你知道父亲会帮我,焉知帝君不会帮他?”

一道淡漠懒散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如同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在燃着暖气的屋子里无端让人打了个寒颤。

只见红彤彤的喜床上静坐着一名男子,他眼眸低垂,漫不经心把玩着一柄寒光熠熠的短刃,上面镶嵌着繁复华丽的宝石,经烛火一照,细碎的光芒闪得人眼晕。

再一抬头,长眉入鬓,眸若寒星,明明生得风姿不俗,却偏生窥出一股子桀骜难驯的意味,哪怕被那身华贵精致的喜服包着,也依旧遮不住骨子里的野性。

“可是……”

绿腰还欲再说,闻人熹却忽地抬手:“噤声,有人过来了。”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的话,外间长廊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细听还夹杂着一阵低咳。

绿腰闻言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拾起床沿搭着的红色盖头替闻人熹盖好,顺带着将那把匕首归入鞘中收起来,她不知是不是察觉到男子冰冷不耐的情绪,压低声音安抚道:

“世子,且忍忍,来时国公爷嘱咐了,万不可意气用事。”

话音刚落,屋门被人从外间推开,绿腰隔着珠帘瞧见那身大红色喜服,便猜到是那位传说中的凉王殿下来了,她垂眸盯着地面不敢多看,拨开帘子上前屈膝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王爷。”

“你是世子的陪嫁?”

绿腰听见头顶响起一道清朗润泽的声音,居然出乎意料好听,耳朵莫名有些发痒。她强忍着抬头去看的冲动,低低应了声“是”。

楚陵轻轻摆手,绯色袖袍曳地,如水般柔软:“本王今日来晚了,你且退下吧,这里不用伺候了,若有什么要用的便去问知檀,她是内院管事。”

“多谢王爷,奴婢告退。”

鬼使神差的,绿腰一肚子火就那么散了大半,她恭敬行了一礼,终是忍不住趁着出门的时候悄悄看了眼凉王,然而这一看不要紧,顿时被对方那副天人般的容貌惊艳得一窒,不知花了多大的毅力才回过神来,连忙强装镇定地带上屋门,一个人靠在外间紧张捂住了心口。

还好还好,她原本还担心世子爷会和凉王起冲突,这下应该是不会了。

绿腰离开后,内室便彻底只剩了两人,静得一时只能听见红烛爆出的细小火花声。

楚陵却并没有立即上前,他的目光穿透摇晃的珠影缝隙,静静注视着这个前世的故人,神情若有所思。

如今西陵势力大致可分为三类,一是皇帝,二是皇子,三就是他的皇叔,北阴王楚照。

好巧不巧,定国公府身后靠着的就是北阴王,闻人熹也是那边派来监视自己的眼线,毕竟这桩婚事注定不会太过单纯。

前世他虽然知晓对方背后的势力,心中也有所提防,但到底也没做什么,总不过放在后院当个摆设,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以至于现在连闻人熹的面容都有些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对方年幼时就被丢进军营历练,满身的杀伐匪气,战功赫赫,不逊乃父。

定国公府,怎么不算一个助力呢?

楚陵心中无端冒出了这个念头,他以白帕掩唇,拨开珠帘徐徐走进内室,坐在床边的人虽然蒙着盖头看不清脸,但落在膝盖上的手却条件反射攥了起来,不知是警惕还是紧张。

“对不住,让世子久等了。”

居然听见了一声似是歉意的叹息。

闻人熹蒙着盖头,视线内红通通的一片,他透过下方缝隙,只瞧见那人似乎走到自己面前,并且倾身蹲了下来,霎时间一股浅淡微苦的药香充斥鼻端,说不出的好闻。

“本王今日去佛堂敬香,一时忘了时辰,下人又不敢打扰,害得世子在此枯等,是本王的过错。”

骗鬼去吧。

闻人熹听了冷冷勾唇,心想自己从前离京驻守军营,不曾见过这个深居简出的凉王,竟不知对方撒谎成精,喜欢漫天编瞎话。

“今日是本王母妃的忌辰,我想让母妃知道自己已娶了妻,便在佛堂前多跪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