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3页)

陈宁霄闭目深呼吸,“去找司徒静。”

车子开出这幽静的别墅区,陈宁霄拨出电话给少薇。

忘记算时差了,正是她午休时分。时尚届都是像姬玛这样把碳水进化掉的一群人,一杯咖啡一支烟就是午餐了,有空还上跑步机跑两圈,只有少薇要睡觉。

接起电话,她语气听得出迷糊。

陈宁霄一颗烦躁的心定了,声音也低柔了:“吵到你睡觉了?”

“没。”少薇五指插进发缝中,闭目缓了会儿神,装作很清醒的模样问:“你吃饭怎么样,还顺利吗?”

陈宁霄当她是关心他正常社交,说:“还可以,现在已经结束了。”

“哦……”少薇姿势一定,缓缓睁开双眸,异常的冷静和澄澈:“还以为害你犯下了死罪呢。”

“利益在,关系就在。”陈宁霄笑了笑,免得她又被讨好型人格附体胡想内耗,说:“别把自己想这么重。”

劝人之语,平时用效果显著,现在成了伤人剑,效果更胜一百倍。

少薇从挨着桌子抵腮的姿势中缓缓坐直,继而笑叹很长的一息。陈宁霄看不见她,不知道她咧了咧嘴的笑是多么的识趣、解嘲,却难看。

“好吧……”少薇继而抿住唇,认真而轻盈地“嗯”了一声。

担心和自己的交往会影响到他婚姻,怎么不算是一种自恋?

生日眼看着一天近过一天,过生日的人不急,只有乔匀星紧锣密鼓。

他也是打电话给少薇问她能不能登台唱个歌啥的,才知道她人在米兰,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乔匀星拧眉:“陈宁霄知道?”

“知道啊。”

“他没意见?”

少薇还在他面前装朋友,笑道:“当然没有啊,我又没那么重要。”

这恋爱谈的,乔匀星都不会了,咳嗽两声:“那什么,万一有人趁他喝醉了表白。”

少薇:“……他平时收的表白也不少吧。”

乔匀星恐吓她:“强吻,强上。”

“他一米八几呢,要有这么容易,肯定是他默许。”

乔匀星:“妹妹,你好强大。”

少薇笑得眼睫弯起来:“这不是说到底不关我的事吗。”

不能明说,还不许旁敲侧击吗?乔匀星:“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对陈宁霄有意思?这么多年了,你给我句准话,我帮你。”

少薇心里负疚,“谢谢你啊,乔匀星,其实……我没这个打算。”

乔匀星不动声色:“你没否认,你就是喜欢他。”

“我是喜欢,”少薇承认得一点也不扭捏:“但表白了又怎么样呢?大不了也就是跟他谈一场。他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

她的声音在耳际隐约淡开,因为乔匀星的注意力移到了走进包房的陈宁霄身上。

陈宁霄在他身边坐下,刚要出声,就被乔匀

星捂住。看清他亮出的屏幕上的名字后,他挑了挑眉,将手机从他手中拿出,按下免提。

他会为他的这个举动一直后悔。

少薇仍在絮絮地说着,隔着越洋的信号听着温柔而不真切。

“爱情对他来说,是很无关紧要的东西。”

陈宁霄眯了眯眼,趁他不在说他小话?谁说爱情对他来说无关紧要?最起码别人能说,她不能说。要不要紧,她难道感受不到?

乔匀星瞥了陈宁霄一眼,也是玩:“你的意思是,要是摆个机会跟他谈一场,你还不谈了?你都喜欢成这样了。”

少薇为末半句哭笑不得,声音里浸染笑意:“这不是没机会吗,就待着呗。而且,能当他一辈子的朋友才是我的目标,你不懂。”

陈宁霄愣了一下。他接受她的新身份如此之快,都忘了她在他身边当过六年旧友。

在济南念书时,班里盛行《青年文摘》杂志,有一回,少薇在上面看到金岳霖和林徽因的故事。也不知真假,看得时候,觉得遗憾到发痛。怎么行呢?怎么能当一辈子的好友,照顾她,陪伴她,却不说爱,不提占有呢?

遗憾到发痛中,她不是受了启发,而是窥到了自己的天命。这是宇宙冥冥中教她的出路,原来除了在一起外,还有这样的一辈子。

于是在遗憾的发痛中,她忽然感到浑身一轻,呼吸猝然发紧,是欣喜,是逢生。

要她抛下一切妄想在他身边,是场苦修。她也才十七岁,十八岁,十九岁……二十二岁,而已。会为他的若即若离而患得患失,会因为他的特殊对待而心生妄想,又拼命扼断。

众僧,众智者们被佛陀领着菩提树下修行时,是否也如她这样,红尘的灯火吹灭又升起,起起灭灭,一轮又一轮,时而为他愚不可及,时而为他灵台清明。

那个雷暴夜,也许,是她万千个平行时空的分岔路口吧。

但她知道万千个少薇,都会选同一条路。

因为那是她最接近他的时刻。

她的修行失败,不能成佛了,要在红尘中受苦,而后一无所有。

“在陈宁霄身边当朋友比当女朋友划算。”少薇刻意用上这么幽默、市井的词,想消解什么。

陈宁霄迫不及待想抢过手机,问她什么叫“划算”,既然划算,又为什么接受他,成为他的女朋友?但他什么也没动作。他们曾很多次靠近过这个话题,但都被她轻巧地像玩丢沙包一样躲掉。她不会对他说实话。

乔匀星从他没有表情的脸上没有获得任何讯息。但二十多年的友谊在这一刻靠了谱,他沉默一会儿,努力让自己语气听上去正常:“别扯,要真谈上了,我就不信你还这么云淡风轻。你就不想着,努努力吧万一呢?”

他极高的情商让他把话圆到了最初:“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还是得跟他表白?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但你得有这个‘一’啊,对吧!”

他越是极力鼓励少薇表白,就越证明了他的一无所知。

少薇笑叹一声,一根铅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就算谈上了,也没有万一。”

乔匀星没有转头去看陈宁霄的脸色,但知道他周身气息沉得可怕。

这些话不能和陈宁霄聊,聊透了,剩下的恋爱都会变得乏善可陈。左右没人聊,少薇停了铅笔,对乔匀星说:“你不是也很了解他吗?也知道他对婚姻的态度。他是实用主义者,在他这里,爱情和婚姻之间没有等号,甚至后者是对前者的迫害。”

少薇莞尔,声音中居然有种事不关己的松快:“他觉得婚姻就够蠢的了,带着爱情走进婚姻更是蠢上加蠢。而且对你们这种人来说,结婚是很有用的工具嘛,像游戏里那种只能用一次的高级武器,得用在刀刃上才行啊。至于我这种平平凡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