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3/4页)

李元庆再次提醒她不要说话,粉丝不好意思地捂住嘴,也没再打扰他们,而是回到座位上。

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相机——她不是普通粉丝,而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站姐,网名安娜。

虽然剧院观众席灯光昏暗,几乎拍不到什么,但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索性搞个贾珍珍直拍吧!

哦不对,贾珍珍是npc的名字,这个女演员好像叫凌……凌什么来着?

主持人报幕了,原来是凌suìsuì啊。

安娜赶紧架好机器,对比手机上搜到的照片,来寻找凌穗岁的身影。

这个不是,那个不是……奇怪,这里面真的有她吗?

vocal,不会是那个土里土气的女生吧!

——不得不说,站姐的寻人眼光很厉害,安娜找对了正确目标。

凌穗岁不仅延续了彩排时的妆造,还做了升级版。她将上衣做紧,裤子弄得肥肥大大,穿上之后整个人看上去更土了。

演员嘛,在形象上不能一味追求好看,贴合角色才是最重要的。

戏一开场,就是三个儿子闹分家,大姐金花回娘亲探亲的场景。

父母愁眉苦脸地坐着,大儿子闷不做声,大儿媳牙尖嘴利,半点不肯吃亏;二儿子一言不合就要扔东西,二儿媳在旁边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他们平时最疼的三儿子,此时正转着眼珠,在大嫂和二哥的争执中煽风点火,完全不顾老人的心情和感受。

金花推门进来时,只有三弟爱民朝她这边看了眼。

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她好不好,而是问她有没有从婆家带好吃的回来。得到否定的答复后,爱民哼了一声便径自走开,半点没有要帮她拿行李的意思。

凌穗岁站在原地。她这里一句台词都没有,但仅凭一个单薄的身影,就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失望和落寞。

安娜慢慢看进去了,她虽然仍旧嫌弃金花的妆造太丑,但心里对这个角色已经多了几分同情和共鸣。

她还在期待金花要怎么加入这场戏,万万没想到,凌穗岁在台上做起了家务。

没错,就是家务。她回娘家之后,要扫地、拖地、擦桌子、整理摆件……如果不是置景成本有限,可能她还得做饭洗衣服养鸡喂猪。

分家的戏码仍在上演,三房各怀心思,谁都不肯让步。

而这个家庭的另一个成员,他们的大姐姐金花,不仅被排除在家产分配之外,还要不停地闷头干活,当舞台上的背景板。

当凌穗岁弯着腰,拿着扫帚扫走二弟吐在地上的瓜子壳时,安娜的拳头都硬了。

她一边调整镜头位置,一边在心里吐槽。可恶,这几个角色也太冷血了,这是你们姐姐啊!

你们看不出她弯腰时很难受,动作有点迟缓吗?金花这么大个人站在他们面前,为什么都可以这么自然的当她不存在啊?

戏已过半,凌穗岁还是没有一句完整的台词。但即便如此,台下的观众们也不会忽视她的存在。

她任劳任怨的背影,略显蹒跚的脚步,都深深牵动着观众的心弦。她的沉默和三兄弟间的争执吵闹形成鲜明对比,让大家为之鼻酸。

不知不觉间,场上的灯光出现变化。

另外七人争吵的地方还有光源照耀,而凌穗岁在另一边整理杂物,她所在的地方慢慢暗下去,直到被黑暗吞没。

安娜庆幸自己坐的近,虽然镜头画面拍不到了,但她依稀能看见,即使在没有灯光的地方,凌穗岁依旧在干活。

金花真的是很傻的角色,她勤劳朴实,任劳任怨,只会埋头做事。

——哪怕很多人的视线都早已被分家的吵架吸引,哪怕连观众都可能会忘记,台上还有一位金花在默默付出。

视线追逐着凌穗岁的安娜感觉自己被虐到,她揉揉眼眶,又吸吸鼻子。

安娜突然想到,坏了,金花不会一直没有台词吧?

那肯定不会。虽然金花在家里的存在感很低,但遇到麻烦事时,还是有人能想起她的。

儿子们争执不休,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父母实在不愿意做恶人。他们提出,不如也听听你们大姐的意见,问问她的想法?

突然被叫到后,凌穗岁所在的位置亮起灯光。观众清晰地看到了她脸上的惊讶和欣喜。

她将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有些结巴道:“呃,爹、娘,其实我……”

没待她说完,大弟媳已抢先开口:“大姐,长子继承家业天经地义,日后等爹娘走了,还得是我们长房摔盆子。”

二弟不甘示弱:“大姐,你也看到了,大哥他就是个怂货。你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还得找我帮你撑腰,不然你还能指望谁呢?”

三弟比他们嘴甜,也会来事。他接过了金花手里的抹布,拉着她回忆往昔,想通过打感情牌的方式换取她的支持。

刚才还无人在意的金花,瞬间成了屋里的香饽饽。而将麻烦甩给她的父母,此刻巴不得当起隐身人。

凌穗岁局促地站在那,被他们反复拉扯推让。她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都被兄弟和媳妇们的争吵堵住话头。

她的头越来越低,小动作也越来越多。安娜看着她的样子,也替她感到紧张害怕。

大弟媳推了她一把:“大姐,你倒是说话啊!你说,是不是该多分点给爱国,他是长子!”

三弟阴阳怪气:“那我们大姐还是长姐呢,她才是爹娘的第一个娃!”

陈越宁是翻着白眼说这话的,谁都能感觉到他话里的嘲讽,偏偏凌穗岁猛地抬起头,仿佛因为这句无心之语,被激发起了莫大的勇气。

她的话都到了嗓子边上,但开口前还是咽了咽,出来的声音也是抖的。

凌穗岁颤颤巍巍地说,她的女儿病了,想找父母借钱买点药,既然正在分家……

她的话还没说完,大弟媳就尖叫起来:“大姐,你都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了,怎么还好意思回来要爹娘的棺材本,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凌穗岁眼眶红了:“弟妹,我……可是,春妮病得很重,我怕她……”

大弟媳不依不饶地叫着:“那她也不是我们家的种,不关我们家的事!”

这话听得实在刺耳,凌穗岁呜咽着问:“爱国,春妮可是你亲外甥女,你就由得你媳妇这么说?”

爱国撇过头去,也就象征性做了个拉扯媳妇的动作。他的手被甩开后,也就没再说什么。

二弟媳含含糊糊地说:“大姐,就算你家娃生病,也该是你婆家出钱……你这不能赖我们身上啊……”

“莫不是……他们嫌弃春妮是个丫头片子,才不肯送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