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极夜来客(第3/5页)

“哥……吃饭了吗?现在几点了……”

“现在就别想那些了。”魏长川低沉的声音传来,手掌捂住他的眼睛,擦去了上面的泪:“睡吧。“

闵疏呼吸灼热,迷糊着应了两声,就又睡着了。

或者比起睡着,更像是晕过去了。闵疏完全堕入了黑暗之中,被病痛折磨着,还是睡得不太安稳,在梦中也微微皱着眉。

在黑暗中,魏长川坐在床边,看着侧躺在床上的青年。

闵疏睡下去没多久就开始发热,应该是在海边着凉了。现在他躺在床上,呼吸声略微粗重,像是鼻腔被堵住,吸气有些费劲的样子。

月光照在他脸上,闵疏很白,眼睛闭着,浅而薄的眼皮上泛着粉红,有些肿了起来,连浅浅的内双都看不见了。

魏长川看了一会儿,伸出手,用手背试了试温度,还是很烫。对于闵疏这种免疫和呼吸系统都很脆弱的人来说,就算只是小感冒,热度如果不尽快降下来很容易就会演变为肺部感染。

这时,闵疏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动作,轻轻动了动,嘴里嘟囔道:“……冷。”

闻言,魏长川顿了顿,接着站起身,将衣服脱了,掀起被子躺进了被子里,伸手将闵疏揽进了怀里。

青年很单薄,随手一揽就能紧紧贴在他胸前,魏长川抱着他,手掌贴在青年起伏的胸膛上,感受着里头不算强健的心跳。过了一会儿向下,摸到了青年的腰侧,肋骨隔着薄薄的皮肉贴在他掌心。

魏长川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将动作放得轻到不能再轻,连环抱青年为他取暖都不敢太用力,睁着眼注意着他的声息,一整晚都没有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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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闵疏在发烧时断断续续地醒来了很多次,每次魏长川都在他身旁,喂水和药给他吃。

闵疏一开始还惦记着魏长川没吃饭,后来却连时间都不知道了,陷在床榻间昏昏沉沉地睡着。幸而似乎是药物起了作用,到了第三天,闵疏身上的温度褪了下去,变成了低烧。

魏长川递来水。闵疏接过来喝了一口,尝到一点甜味,微微睁大了眼睛:

“甜甜的。”他回过头,抬头朝魏长川道:“放了糖吗?”

魏长川道:“放了蜂蜜。”

闵疏’哦’了一声,觉得有点开心,就再喝了一口。但嗓子还是很痛,所以他没喝完就把水放下了。

魏长川单手揣在裤兜里,垂着眼问道:“现在有胃口吃东西吗?”

“啊?”闵疏听了,有点惊讶地抬起头。魏长川低头看着他,做询问状。算起来闵疏其实已经两天没吃过像样的食物,但是他其实并不饿,但闵疏还是说:“嗯,有点饿了。”

闻言,魏长川点了点头,转身去厨房了。回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碗粥。

闵疏瞪着那碗白粥,看着魏长川在床边坐下来,张大了嘴:

“这……这是哥做的?”魏长川正用勺子搅着白粥,闻言抬起头:“怎么?”

闵疏眨了眨眼睛:“不……就、就是有点惊讶。”

因为魏长川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饭的人。不过真想起来,魏长川也很会做家务,之前什么洗衣服洗完杀猪之类的事情都做得很好。

闵疏怀着感激的心情将那碗白粥吃了,粥的味道很干净,就是纯净水和米慢慢熬煮出来的白粥。因为喉咙还很痛,闵疏吃得很慢,一点一点地将粥咽下去。

魏长川在一旁看着,道:“吃不下了不用勉强。”

闵疏皱着眉咽下一口粥,抬头看向魏长川:“不是,是喉咙太痛了。”

其实他也没什么胃口,但他舍不得不吃完。

用时半个小时,闵疏将一碗白粥吃完了,魏长川去把碗洗了。

闵疏侧躺在靠窗内侧的位置,望着窗外深蓝色的天空,到现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所以没什么睡意。他有点睡不着,于是转过身,向坐在床边的魏长川搭话:

“哥,你吃饭了吗?”

魏长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了本书:“吃过了。”

“吃的什么?”闵疏好奇道。

魏长川翻书的动作一顿,回过头:“你觉得我不会做饭?

闵疏本来想点头,想到那碗白粥,又顿住了:“哥会吗?那哥做了什么吃?”

魏长川看了看他,收回目光,道:“方便面。”

闵疏微微睁大了眼睛:“那算什么做饭——”接着,他顿了顿,意识到魏长川或许是跟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他睁大了眼睛看魏长川,果然从男人脸上看出了一点笑意。闵疏眨了眨眼,也跟着微笑起来,朝床边凑了凑:

“谢谢哥这么照顾我。”他裹在被子里,抬头有些讨好地向男人道:“等我好了给哥做大餐吃。”

魏长川垂下头,见青年柔软的黑发散乱在额前,眼睛还有点红,细细弯弯的像月牙。

他放开书,握住了青年垂在床边的手:“你先好起来再说吧。”

闵疏的手指细长,手背上透着青色的血管,皮肤微凉,血液循环不太好。魏长川握住,便没放开,灼热的掌心轻轻摩擦在五根手指上。

闵疏由着他握了一会儿,没说话,心里要说没有一点感动是不可能的。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过他。

人们常说小孩在婴幼儿时期是没有记忆的,闵疏却很清楚地记得在他刚满两岁的那个冬天,他病得很严重,躺在病床上发着高烧,偶然清醒时听见几个大人站在门口,讨论着如果他熬不过要将他埋在哪里。附近的公墓没有空位,私人墓地价格昂贵,有人提议就将他埋在孤儿院后面的孤山上。

闵疏永远无法忘记当时感受到的无助和惊骇,他熬过了那场病,之后很久都不敢靠近孤儿院背后那座山。

以至于青少年时期,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快快长大,组建自己的家庭,要是死也要在一众爱人亲属的环绕下死去。别人都是想的早日买车买房,他最想拥有的却是有一块属于他的、写着自己名字的墓地。

后来再长大了些,思想逐渐成熟,闵疏也就渐渐释然了。死后之事都是虚妄,将眼前的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再说了,他是个同性恋,还拖着这么一副烂身体,谈恋爱都够呛,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可现在他躺在松软温暖的被窝里,刚喝了人家熬的粥,五只被攥在手心,想起这些,不禁有些心绪浮动。

闵疏静静躺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侧着脸看书的魏长川:“哥,你谈过恋爱吗?”

闵疏的声音很小,漂浮在空中。

魏长川顿了顿,移过眼,目光落在他脸上:“问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