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4页)
当年,三道清老神仙将冰棺里的孩童带回万树宗之时,也是西决衰败之初……
这世间道法灵蕴,便如盆栽里有限的土壤,一株花开灿烂,另一株,就只能残败凋零。
或许这世间,根本不会同时出现两根剑骨。
可剑骨,本就是被赋予了天地之灵,若灵力尽消,当化作乌有,九雾……
又是如何能化作人形,又是如何能活到今日?
道仙姑看向九雾,终是没把心中所想说出口。
帝京,观星台——
许墨白站在窗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西方。
纵使他已经站在这神庭的至高处,一眼望去,却还是数不尽的琼楼,看不穿的青山,目之所及之处,并非他想望向之处。
“信,可交给玄意了?”
身后回禀的将士道:“帝师放心,末将已在玄意少主进入漠海前,亲手将信交与他手中。”
许墨白轻声问道:“他可有拆开那信?”
将士茫然地摇了摇头。
玄意少主怎会拆开那信,他清楚的看到了,那封信上写的分明是,九雾亲启。
待将士离开,一直守在旁侧的小道童疑惑问道:“帝师大人,那封信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能被玄意少主看到吗?”
许墨白看着窗外,夕阳的余蕴映照在他雪白的长袍上,逆着光,看不清神色。
小道童眉目间有些不解之色,若帝师真的不愿玄意少主得知那封信的内容,又怎会命人将信交与他手中?
可那信,分明又是写给九雾姑娘的……
“特殊之处……”许墨白缓缓开口:“大抵是,看信之人不同,效用也不同。”
小道童听的云里雾里,许墨白侧目道:“将前几日收押的血杀门之人放了吧。”
“是。”小道童领命,还未离开,便见一天阶修士脚步匆匆而来:“帝师大人,西决有变!”
“今日午时,据守西决之外的探子飞信来报,天生异象,西决绿洲重现世间!”
许墨白坐到山河棋局旁,看不出喜忧。
天阶修士继续道:“如此异像横生,可是出了什么变数?”
他面上闪过一丝担忧之色,眼下已经出现太多始料未及之事,从帝主失踪,到无尽深渊封印解除,幽冥怨灵倾巢而出,如今连西决那处死地竟也出了离奇异事……
“无碍,将西决之处的探子撤回,莫要多虑。”许墨白伸手拿起玉台之上从未碰过的琼竹酿,泛着竹米香的清澈酒液被倒入杯盏中,他看向天阶修士:“可饮?”
天阶修士意外于他竟还有如此闲情雅致,虽不解,却也因许墨白眉宇间的云淡风轻放松下来。
他接过琼竹酿一饮而尽,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好酒。”
天阶修士又饮了两盏琼竹酿才离开,许墨白端坐在棋局旁,伸手将棋局之上原本位于中央的一颗星辰子执起。
“啪哒。”棋子被随意搁置到一旁的棋篓中。
小道童回来后,视线落在许墨白微微勾着的唇角上,他总觉得帝师大人眼下的愉悦之意,与西决异像有关。
可帝京与西决,相隔千里,帝师大人也算的出那异像的祥恶吗?
小道童突然想到那封信。
许墨白慢条斯理的饮着杯中酒水,一双如墨的眼眸好似能够看穿小道童所想,小道童连忙垂下头。
过了许久,他忍不住又抬起那双求知若渴的眼瞳:
“西决的异像,可在大人所说的效用中?”
许墨白将杯盏中倒满酒水:“在的。”
小道童眼眸一亮,又问道:“所以,先看到那封信之人……”
到底是玄意少主,还是九雾姑娘?
小道童等了许久,不曾等到回答,就在他以为等不到许墨白再次开口之时,玉台前的青年缓缓道:
“这封信,本就是给那一人看的。”
许墨白看向山河棋局中某一颗光彩夺目足以压盖过紫薇星的棋子。
这一颗星辰棋,曾暗淡无光,却在他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越来越闪耀,直至如今的无与伦比的耀眼。
位列西方,剑门星。
代表着天道的剑星,在那古往今来,熠熠生辉的星河中,不算唯一。
但,剑门星奇特,星运亦有轮回,便如同一人的命数,死去方能新生。
同一片星河中,它不是唯一,人眼却只能看到它轮转后最明亮的那一颗。
而他,竟在这山河棋局中,看到了两颗夺目的剑星。
其中一颗,是身负剑骨的仙门少主,而另一颗初显端倪之时,正是蒋芙蓉在幽冥的那段时间。
起初,他曾怀疑蒋芙蓉
是另一颗剑星,因封印幽冥而直达天命,直到帝宫的那场大火,紫薇渐弱,剑星却明辉未衰。
而那时,他才想起,起初她进宫,是以蒋芙蓉救命恩人之名。
蒋芙蓉失踪后,她也不见踪迹,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派人寻她。
直到藏身仙门的探子发觉了,从西决逃出寻找玄意的血杀门傀儡,方才得知她身在西决。
剑星第二次展露锋芒,明亮更甚,便是她到达西决之时。
第三次,更为耀眼,依旧是她被困在西决的这段时间。
剑门星位列西方,数万年的没入黄沙中的剑骨,亦在西决。
一次,是巧合,若次次都对的上,再是难以置信,也是事实。
尽管知晓她身世,他仍明白,天道难违。
她不曾逃离西决,依旧受许砚桎梏,意味着星河中的剑星虽崭露锋芒,而真正的西决剑骨,无法回到她体内。
他那封信,不过是将他猜测出的她的身世,如实告知。
这封信提着“九雾,亲启”的信送出去后,他便就在一直等着,今日的“西决异象”
那封关于她身世的信,的确是他故意送到玄意手中。
催动剑骨的,唯有剑骨之力。
玄意堕了魔,剑骨之力不再纯粹,而九雾的身份,与西决的剑骨,既可以可抵抗青芜君,保住她的性命,又可令她的故土重焕新生。
他只不过,为她寻到了一个上上之策。
许墨白晃了晃已经空底的酒壶,嘴角掀起一抹自嘲地笑意,不知是否醉了,小道童只听到他模糊不清地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好生卑劣。”
真的只是为了救她吗?
还是……他想卑劣的,斩断他与她之间的诸般可能?
爱不能护的滋味,他从前经历过。
铮铮傲骨被自卑压垮,爱意中掺杂着对自己无能的悔恨,不知不觉,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他于开智,得天道偏爱,遵从人人平等,道法自然。
他不觉露宿街头的乞丐有何处可怜,不觉锦衣华贵的王公贵胄又有哪里高人一等,不低瞧没有灵力的凡人,也不仰看世家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