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2页)
一阵夜风袭来,水面上的波纹浮动,宋知也感觉花香味愈发浓了,夹带着不远处喷泉汩汩流水声,竟有种夏夜暴雨后的潮湿气息。
宋知也抱着游泳圈在泳池里没待多久,上面的人就陆陆续续下来了,有男生被抬着手脚直接扔进泳池,砸出一大片水花。
宋知也笑着躲开,巡视了一圈,在热闹的泳池中没有看到熟悉的脸。
她离开泳池,回到楼上,打开书包翻出手机,发现里面三通未接来电,都来自母亲孙兰。
宋知也心一紧,看了看时间,才发现马上要九点了,她躲到没人的地方赶紧给孙兰回了电话,保证自己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回家。
挂了电话后,她把衣服一换,在二楼的房间找到了姚千姿,却发现她心情不佳的样子,正和旁边一个女生低声讲话。
宋知也敲敲门,告诉她自己家里有门禁时间,姚千姿点头:“那刚好,郑晓雯也要走,你俩可以一起,路上也安全。”
宋知也拿上书包,下楼的时候刚巧碰上郑晓雯。宋知也说明来意,对方拉了一下她:“稍等,我也是蹭别人的车——哎,来了。”
宋知也闻声向后看了一眼,竟又看到了梁时。
他身上的衣服似乎被吹干了一些,外面又罩上了一件灰色的外套,低头看着手机下楼,另一手扶着栏杆,走到她们面前停住脚步:“车大概五分钟后到。”
说完,梁时顿了一下:“三个人,没别人了?”
“就我们三人,其余人在这儿过夜,”郑晓雯接话,“我们走吧。”
度假村在郊区,通往门口是一段寂静的柏油路,因为洒过水,在路灯下闪着静谧的光。
郑晓雯在路上一直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没忍住,快步走到梁时旁边:“哎,你进屋里后说什么了?”
“嗯?”
“我都看到了,二楼最右边的房间。”
梁时忽然抬头:“今天月亮挺圆的。”
“……你就装。”
梁时没接话,反问:“你知道和尚为什么训道士吗?”
郑晓雯一头雾水:“什么?”
夏夜的郊区竟然还有一点凉意,宋知也抱着手臂,听前面两个人打谜语一般地聊天,同他们拉下了四五步远。
前方的梁时忽然停住脚步,旁边的郑晓雯不明所以地跟着停下,接着她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扭头,朝后面的宋知也挥手:“我说怎么不对劲,原来少了一个人。”
三人走到度假村门口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
梁时拉开副驾驶的门:“谁坐前面?”
“我,”郑晓雯说着过去,“我坐后排玩手机容易晕车。”
宋知也率先坐到了后排右面,另外一边的车门打开,接着身下的椅背往下沉了一瞬,她的余光看到梁时和自己之间隔了两人的距离,对方双手搭在副驾驶的靠背上,语气懒洋洋的:“先送你俩。”
“我在香格里拉下,”郑晓雯系上副驾驶的安全带,“你们住哪?”
宋知也大脑浮现那片嘈杂的棚户区,内心某些东西像水草一样缠了上来。
以往姚千姿那些朋友偶尔也会问她一些令人回避不及的问题,例如“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你家住哪里?”
宋知也早有了许多含糊其词的答案,她会讲母亲做生意,父亲在学校里工作,自己则住在某个高档小区附近。
话不假,但刻意为之的误导,令她逃过每次盘问后都感到不安且生厌。但今晚,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在他人面前掩饰的欲望更加难以遏制。
郑晓雯在前面又问了一遍。
宋知也微微往前俯身,声音柔和:“待会把我放到海棠公馆南门附近就好,谢谢师傅。”
这是荣城比较高端的住宅区,宋知也姑妈一家住在这里,距离鑫华街抄近路只需要步行十分钟。
郑晓雯不疑有他:“那你比我远多了。师傅先送我吧。”
话音落下,师傅说了声“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知也察觉旁边的梁时似乎看了她一眼。
前排的司机确认了第一个行程,开始掉头往市内行驶。
三人上车之后,梁时从口袋拿出有线耳机戴上,很放松的往后仰,整个人变得非常安静,车厢内陷入一片静谧昏暗中,偶尔飘过来前排郑晓雯的手机打字声。
大概十五分钟,车子停下,郑晓雯推开车门下车,还不忘隔着车窗朝他们再见:“我走了哈!”
宋知也挥挥手。
对方只看她一个人回应,继续敲敲车窗:“梁时!我走了。”
梁时察觉到动静,这才摘下一只耳机,半抬手敷衍着挥了挥。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他俩:“接下来送后面这姑娘?”
梁时在旁边“嗯”了声。
走了一个人,宋知也忽然觉得车内有点闷,她降下了一点窗,夜风顺着缝隙吹进来,回想今晚,印象最深的只有从水里出来时,泳池水面抖动的月光、花香,以及旁边让她有些不安和尴尬的男生。
因此她看着外面的夜景,一时不知道是希望回程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路程比预计中的快,到达地点后,宋知也犹豫了一瞬,转身朝着正在睡觉的人轻声说了一声:“谢谢你,我到了。”
对方却掀起眼皮,接着微微起身,扭头看了她一眼。
宋知也没等到他的回复,只好推门下了车。
黑色的轿车原地只停留了几秒,接着缓缓离开,被汽车遮挡的视线霎时开阔,然后露出几步开外的梁时。
他正低头把耳机塞回口袋里,旁边有车鸣笛,轿车经时带起的气流刮起他的衣角。
宋知也惊讶:“你怎么也下——”
几个字刚出口,她瞬间福至心灵,立刻止住了话。
梁时也看她,耐心地回答了她只问了一半的问题:“我也住这里。”
已经是八月底,昨晚下了一场小雨,因此有风的夏夜带了难得的凉意。
可今晚已经是第二次了,宋知也的面颊宛若被烈日炙烤,只留一片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