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2页)
逃避可耻但有用。宋知也只好去丁娴那边坐着,丁娴的同桌叫程雨涵,是走读生,报到那天,马总收走的小说就是她的珍藏。
丁娴没课的时候就拿着夹子卷刘海,桌面上有很多花里胡哨的文具,桌洞里藏着很多小镜子。
这天宋知也刚坐过去,两人就把小镜子全部打包塞给她。
“这是做什么?”
“我俩上课老是照镜子,”程雨涵说,“马上第一次月考,这样太影响学习了,你不拿走我俩就要怒砸百宝镜了。”
宋知也只好拿着镜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相比之下她的道心更坚固,最近终于进入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习状态。
谁知过了两天,大课间期间姚千姿忽然跑到了他们班级门口喊她。
她带了零食,分给宋知也一半,往班里看了一下:“梁时在哪?”
“好像去下面打球了。”
“那你帮我把剩下的零食给他,说是我请的哈。”
宋知也原本想拒绝,但是看到姚千姿的眼睛,到嘴的拒绝就拐了弯:“……行。”
为了防止别人看见误会,她只好偷偷摸摸拿了个袋子,放学的时候趁其余人不注意,把零食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梁时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宋知也连忙补充:“姚千姿给你的。”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转身就走。
不知道姚千姿是不是运气不好,来了三次,三次梁时都不在班里。
宋知也只好充当了桥梁,如法炮制,帮姚千姿送了几次东西。
周五学校下午只有两节课,班级下课后大扫除,宋知也作为卫生委员,最后要全部检查一遍收尾。
看完室外的卫生,她回到教室,教室里打扫卫生的一共四个人,两个男生两个女生,梁时就在其中。
他负责拖地,等其他人都打扫得差不多离开了,梁时才带着拖把慢悠悠地过来。
宋知也想提前回家,但是看到对方磨磨蹭蹭的样子,只好拿拖把过来和他一起干。
看到地面上歪歪扭扭的水渍,宋知也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说什么,但梁时看出她不高兴,赶紧向她道歉,按照宋知也的要求重新拖了一遍。
“你待会怎么走?”
讲台下面有很多灰尘,宋知也拿着拖把过来打扫,等梁时从桌子间直起腰来看向她,宋知也才反应过来是他在同他讲话。
“坐公交吧。”她说。
“我也坐公交,你坐几路车?”
宋知也有点意外:“我以为你和庄衍舟一起骑车走。”
“今天我没骑车,就让庄衍舟先走了,他得去店里。”
宋知也“哦”了一声。
梁时扶着桌子不动了:“还有——”
“知也!”有人在门外喊了她一声,“你还没走?”
屋内的两人闻声往外看,等宋知也看清楚来人是姚千姿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向梁时。
姚千姿显然也看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她有点惊讶:“梁时!”
对方似乎被粉尘呛到,轻轻“咳”了一声。
看姚千姿走进来,宋知也拿起拖把说道:“你们先聊,我去洗拖把。”
“宋知也。”
梁时坐在课桌上喊她的名字,整个人懒洋洋的:“没有啥聊的,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自己一个人打扫不完教室。”
宋知也说:“那你可以先走,我待会儿来锁门。”
说完她自顾自出去了。
宋知也走到卫生间,把水龙头打开,洗到拖把拧出来的水都变得干净,她忽然觉得有点疲惫。
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往班里走,还没进门,就听到姚千姿的说话声,带了一点情绪:
“你每次都拿这个原因,烦不烦啊!”
宋知也瞬间顿住,往后退了几步。梁时说了些什么,她听不太真切。
正猜测着,下一秒姚千姿就从班里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因为愤怒,姚千姿的面颊微微泛红,她看到宋知也后赶紧撩了一下头发,解释道:“我就是路过想和你打个招呼来着,你既然还在忙,我就先走了。”
宋知也朝对方挥手再见。
再进到教室,宋知也发现地面已经被拖干净了。
她没说话,低着头把拖把放到卫生角落,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宋知也让开一步,梁时探身过来,把他手里的拖把也放回角落。
宋知也正准备撤,忽然手腕一紧,是梁时拽住了她的校服袖子,他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你刚刚跑什么?”
宋知也后退一步,甩了一下没甩开:“我没跑,我不是去洗拖把了吗?”
梁时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笑了:“你刚刚听到什么了?”
宋知也心停了一拍,立刻把手抽回来:“我什么也没听到。”
“听到也没事,”梁时开玩笑一般,“我也有你的把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宋知也有点不可置信:“你在胡说……什么,我有什么把柄?”
“那你脸红什么?”
就算是脸红,也应该是被气的,她没忍住:“你威胁我?”
“没到这个程度吧,”他笑,“就算帮我忙,别替她给东西了,你送过来,你说我是接还是不接?”
宋知也拧眉:“你在说什么,她让我帮忙我当然不好拒绝。”
“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梁时看着她,“我感觉你们不是……能玩到一起去的人。”
梁时这话没有别的意思。
他对她原本是挺好奇的,好奇的缘由他也不太清楚,估计是来源于庄衍舟吧,毕竟这些年,梁时第一次见他对其他女生抱有好感,而且宋知也和庄衍舟确实有相似的地方,例如同样的冷漠、同样傲气的眼神。
但宋知也似乎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她被他说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这和你没关系吧?你凭什么定义我?”
梁时又看了她一眼,好像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你怎么动不动就生气?”
宋知也一愣。
“我感觉我像得罪你了一样。”他真的思索了一下,很认真地看向她,“我得罪过你吗?”
宋知也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对啊,为什么。为什么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不安,总是想逃避。
不合时宜的,她想到了那个夏夜的泳池,湿漉漉的花香,还有月光下他看过来的眼神。
明明她不讨厌他的。
她的虚张声势、色厉内荏,都来源于他知道了自己谎言下的窘迫与虚荣,她害怕他看轻她。
梁时就像一面镜子,照出她步入青春期以来的烦躁不安——
她是如此的惶恐,如此地在意别人眼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