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4页)
孟晓棠从邮局回来时,顾客已经穿着修好的皮鞋离开,邵成业半眯着眼睛看向同样憔悴黑瘦的媳妇问:“有信吗?”
孟晓棠从挎包里拿出信递给邵成业,伸手帮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就一封,寄信人写的是舒苑,李会计的闺女,你知道舒苑吧,厂花,咱俩结婚不久她就下乡去了。”
邵成业没听说过舒苑,捏了捏信封说:“咱们跟她不熟,她给咱们写信说不定是有线索,里面还有张照片呢。”
说着,那抹布擦了擦手上黢黑的鞋油,赶紧去撕信封。
孟晓棠已经麻木,他们得到的线索太多,最终都无终而果,她拧开水壶盖子,递到邵成业嘴边,对方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用手臂抹了抹嘴角,重新低下头,把信纸跟信封一同拿了出来。
小女孩的样貌出现在夫妻面前,“你看,这小孩是兰杰吗?”
夫妻俩看了又看,孟晓棠的心脏突突地像拖拉机的马达一样跳动的厉害,指着小孩嘴唇上方的黑点说:“你看,兰杰嘴上边也有黑痣。”
邵成业同样麻木的心似乎活了过来,说:“像,像兰杰,她要是长这么大的话应该就长这样,你看,长得像你。”
展信阅读,得知具体地址,夫妻俩当即决定收拾行李奔赴东北。
“咱们的钱够买火车票吗?”邵成业局促地问。
孟晓棠手里捏着照片舍不得撒手:“我妈给汇来那五十块钱,就用那钱买票。”
——
周六晚上,又去老宅蹭饭,看到一家三口一块儿穿过垂花门,站在门口的陈甫谧立刻招呼小满来吃糕点。
他对现状非常满意,要不是舒苑跟小满,陈载都懒得回家来吃饭。
小满挑了块最爱吃的蜂糕,拿给舒苑一块,自己一块儿,又给多宝一块,可是多宝摇头说不吃。
“你不是最爱吃蜂糕吗?”小满问。
“我奶奶怕我蛀牙,不让我吃。”多宝嘟着嘴说。
舒苑咬着蜂糕,她观察两个小孩,明明是多宝早几年回城,可小满多宝活泛多了,可见有完整的家庭对小孩真的非常重要。
她再次觉得他们当初结婚的决定是最正确的选择。
舒苑照例要去厨房问一下需不需要帮忙,看陈惠站在附近,瞧了下她的脸色说:“这是咋了?”
陈惠眼眶微红,把舒苑拉到一边说:“我妈还是不让田野来路城,让我赶紧跟他办离婚手续,还让我把多宝给他送回去。”
太正常了,杜康都看不上小门小户出身的舒苑,更别提土里刨食的田野,有这样一个女婿简直是她人生中的污点。
陈惠跟舒苑一样都是高中毕业下乡,回城后招工进了市档案馆,估计她爹妈出了力,不过以她的资历还没分到房子,她宁可带多宝住在职工宿舍也不在老宅住。
要不是跟她爸妈说田野的事儿,她可能也懒得回老宅。
舒苑问:“按知青回城政策,他落不了户吧。”
陈惠摇头:“现在政策正紧,有些随知青回城的家属都是先回来,再找机会落户。”
落不了户的话就没有粮油指标,就得吃高价粮。
舒苑心说大活人自己来不就行了吗?不想离婚的话那就有点魄力。可她不太好挑事。
舒苑问:“你们都分开好几年了吧,没想着离婚?”
陈惠马上摇头:“在乡下他们一家对我都很好,我当时嫁给他也是为了躲避二流子骚扰,总不能回城就抛弃他吧。”
“你不指望父母给你经济上的补贴吧。”舒苑又问。
陈惠又摇头说:“我的工资能养活多宝。”
看陈惠低落难过,舒苑说:“那你为啥要受父母辖制呢,小夫妻俩想想办法。”
大门口,小满跟多宝正在拿菜叶子喂鸡鸭鹅,多宝忧虑地说:“我可能要被送回乡下,我奶奶一直都想让我回去。”
小满安慰她说:“说不定时间长了你奶奶就能接受你,我姥姥最开始还想把我送人呢。”
多宝摇头:“我奶奶不一样。”
小满很同情多宝,但他们是小孩,又能有啥办法呢。
最后俩小孩商量的结果是,多宝最好也摆个地摊,挣钱养活自己。
俩小孩开动小脑瓜,摆啥地摊好呢。
舒苑跟陈惠的对话被打断,陈甫谧叫她,舒苑赶紧应声进屋。
桌上比刚才多了一大摞颜色质朴的布料,以原主在乡下生活的经验判断,这些布料是自织自染的。
“这是你公婆给寄来的布料,你们俩结婚不肯收他们的礼金,他们也想有所表示,这些布料都是你婆婆自己织染的,是他们的心意,你们走的时候带回去。”
舒苑心说陈载都不认亲爹跟后妈,那么她哪来的公公婆婆!
她偏头看了陈载一眼,看他面色冷肃下颌线紧绷,肯定是他拒绝了这些布料,陈甫谧就来找她。
以陈载对陈谨正夫妻俩的抗拒程度,拿了这些布料他得多膈应得慌。
舒苑攒起笑脸说:“爷爷,你就别操心陈载父子的关系了,他们都是成年人,有各自的考量,别人再撮合都没用。”
接着她明确帮陈载表达观点:“陈医生不想要这些布料,我们不会拿的。”
陈甫谧想着舒苑性格好,可能容易说服,说不定还能当父子俩的中间人,谁知道她也一样油盐不进,但没放弃劝说:“你们结婚是父子俩缓和关系的最好机会,以后哪有这机会?”
舒苑继续保持笑脸为陈载代言:“说不定父子俩都不需要机会呢,爷爷您写书挺忙的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太操心别累着。”
陈载看向舒苑,她的眼神清澈,表情看上去很真诚,说得都是最直白的话,爷爷也没有生气。
小满是他的好用的替代品,有了小满爷爷就转移注意力,不再整天关注他,舒苑是他的嘴替,舒苑居然能很好地领会他的想法并准确地表达出来,他现在还有了特别好用的嘴替。
舒苑理解他,并且跟他站在统一战线,不过他不知道舒苑对他的理解从哪儿来。
大概她是最能理解他的人吧,为什么?
陈甫谧还把陈谨正的信给舒苑看,舒苑一看这酸不拉几的啥玩意儿,想要表明自己是个深感无奈的慈父,其实就是膈应人。
更恶心的是信里居然写许棉桃身体不好,但坚持用紫甘蓝、南瓜、板蓝根这些天然染料给他们染布,布料都是她的心意,还挺能打苦情牌。
舒苑实在忍受不了信里的内容,匆匆读完就把信重新叠好放回桌上。
一番劝说无效,陈甫谧叹了口气,他收回刚才对现状满意的想法,不如意的地方多,是不是他应该放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