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太越界了。”(第2/3页)
程桑榆时不时地去看一眼水中的月亮,它晃晃荡荡的,被桨橹打碎,又重新聚合。
若人心也如水中月就好了,不识人间苦恨,也就不在意聚散离合。
郁野在这时候突然出声:“我以为明天才能见到你。”
程桑榆心脏骤然紧缩。
她本来就不信巧合,何况有校庆的事件在前。
今天会在同一个餐馆相遇,或许有些巧合——考虑到这是点评网站必吃榜排名第一的餐馆,这个巧合也似乎带着几分合理。
除了这个,郁野会来参会,大概率绝非巧合——虽然刚刚在餐桌上意识到这一点时,她觉得自己多半有点自作多情。
但这下郁野自己都坦白了。
程桑榆没让心里泛起太多波澜,笑了笑说:“是看到大会的行程手册了?我们工作室的分享会,确实安排在明天。感兴趣的话,可以带你的同学去听一听。”
郁野微微抿住唇。
不管他说什么,她好像都能用那一套圆融的社交辞令,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拉回到“只是熟人”的这一范畴。
之后,直到抵达酒店,郁野没再做无谓尝试,陪着她沉默了一路。
一路上他都在看她,每次只把目光瞥过一瞬,就收回来。
无数次,还是不能将她现在的形象,描摹得非常清晰。
她穿着一件水墨晕染风格的连衣裙,外层薄如蝉翼,像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一看即知价格昂贵。
而人本身的气质,却比衣服更显矜贵。
从前是长梗百合,现在却像幽谷深处的一丛白色山茶,隐于雾中,不可高声惊扰。
抵达酒店,进入大堂之前,程桑榆伸手,郁野干脆地将包递还给她。
进电梯,罗经纬报上房号:“我跟郁野住2107。”
简念说:“行。我们在18楼,回去休息一下就上去打扰。”
到了18楼,程桑榆一行人先行出了电梯。
程桑榆同康蕙兰住一个房间,两个女孩子住一个房间。
进门之后,按捺不住的康蕙兰立即说道:“桑桑,我怎么觉得小郁还是对你有意思啊?”
程桑榆表情终于淡下来,“有意思也不会怎么样。原则问题有冲突的话,只是重蹈覆辙。”
康蕙兰叹了口气,“不跟他聊聊?问问他现在的想法?”
“看他吧。他想说自然会说的。”程桑榆挽起头发,往浴室走去,“但您别报什么期待,他现在事业起步,年轻有为,没什么理由来一个36岁的女人这里撞南墙。”
康蕙兰张张口。
她觉得有时候程桑榆就是太清醒了,这种清醒是对人对己同等的残忍。
程桑榆卸了妆,洗头洗澡。
7点45分左右,简念她们来敲门,准备一块去楼上看表演秀。
到了电梯口,程桑榆想起还有事情没做,让她们先上去,自己稍后就到。
回到房间,程桑榆去翻行李箱,找出卫生棉条。她刚洗完澡,忘记用上了。
等从洗手间出来,骤然没了再上去凑热闹的心力。
怕康蕙兰担心,就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临时有点工作上的事,就不上去了。
随后自己关了大灯,在床边的窗户旁边坐了下来,一边玩手机,一边时不时看一眼窗外。
虽然没有露台那么开阔的视野,但这扇窗户也能将就。
7点58分左右,突然响起敲门声。
程桑榆靸上拖鞋,起身走到门廊那里去,问道:“谁呀。”
“我。”
程桑榆一顿。
他讲完一个“我”字就没下文了,好像笃定她从声音就能听出他是谁一样。
“有什么事吗?”
“点了一些夜宵,康姨说你不上去了,我想给你送一点过来。”
“是烧烤吗?我不习惯这么晚……”
“水果也有。”
俗话讲伸手不打笑脸人,程桑榆只能把门打开了。
往外瞥了一眼,程桑榆有一瞬恍惚——郁野大约也洗过澡了,换成了黑色T恤和短裤的休闲装束。
好像这一刻的形象,能够和三年前的一些时刻完美重叠。
郁野往前走了一步,把手里的纸袋递过来。
程桑榆接过,笑说:“谢谢。太客气了。”
郁野也是微笑的表情:“应该的。”
微妙的尴尬。
程桑榆正在想怎么措辞把人赶回去,忽觉整个空间亮度陡增。
她立即转头望去。
窗外无人机表演已经开始,灯阵组成本次互联网大会logo和名称,随后阵列变换,变成了乌城典型的马头墙的建筑。
颜色与图案变了又变,分外的光怪陆离。
数千架无人机,其精度与生动程度,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郁野这时候笑问:“能就在你这儿看一会儿吗?马上是四时之景,我上去可能就错过了。”
程桑榆没法拒绝。毕竟她手里还拎着人家专门送来的夜宵。
她把门扇一推到底,靠在金属门吸上,这样大敞着门,请郁野进来。
郁野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
走到窗边时,窗外灯光变作了一片绯红,丛丛桃花怒绽,栩栩如生。
紧接着是接天莲叶、霜枫渔火、拱桥覆雪……
而后,便是一条乌篷船从桥下经过,日升月落。
四季与黑白,眨眼即逝,让人目不暇接。
几乎可以想象,今晚的表演,一定会冲上网络热搜。
这个时候,程桑榆才回过神,搬了一张椅子,搁到圆形小几对面,请郁野坐下。
她没看他,一边望着外面,一边拆开了纸袋。
里面一包拿保温的锡纸袋包好的烧烤,荤素都有,都是她喜欢吃的。此外,还有一盒果切。
程桑榆打开果切的盒子,拿上里面的塑料小叉子,叉了一小块蜜瓜送进嘴里。
天色乍明又乍暗。
她转头看了一会儿,又去瞧锡纸袋里的东西,金灿灿的玉米粒,沾着一丁点的辣椒粉,十分勾人食欲。顶着长胖的罪恶感,她还是伸手,拿起一串。
正要送进嘴里,干至七八分的头发滑落下来。
她伸手往后捋去,放下竹签,去摸手腕,想起来发圈落在浴室的洗手台上了。
正欲起身,郁野抬起左手,把手腕上面串着银质挂饰的黑色绳子摘下,递给她。
“物归原主。”
程桑榆诧异极了。
那不是什么手绳,而是一根发圈?
……是她的吗?难道是分手那天弄丢的那根?
她不大确定,她已经不记得那是什么样子的了。
郁野见她不接,把她的手掌一抓,把发圈放到她掌心里。
她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低头看去。
那个挂饰,既不是玉米,也不是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