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给你上一课(第2/4页)

尸体是在宣旨院发现的,他本就有重大嫌疑,这时越是淡定,才越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扛了。

生机,未必没有。

张宓坐在车上,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

当他的眼睛闭上的那一刻,眼前忽然看到了那个温婉、羞怯的小女人,她正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张宓猛地打了个哆嗦,又猛然张开了眼睛。

……

宣旨院勘印房的主事徐洪诚,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把一份从十年前到现在的,所有曾在勘印房任职人员的名单做出来。

其实,哪怕有着十年的跨度,也并不涉及太多的人员。

底层的吏目、执役们流动性并不大,甚至非常小。

因为吏员、执役,在一个衙门、一个职位上干一辈子,那是很寻常的事。

真正能够流动起来的人,是官。

而官的话,地方官任职是三年起步,枢密院这种地方的官员每一届任期就更长了。

所以,除非是在任期内考功极差,被贬官了;又或者表现极好,破格提升了,否则都会任期满了才走。

如此一来,宣旨院的勘印房十年中也不过就是两到三任主官的事儿。

只不过,宣旨院的人事档案都是用旧方式记录的,翻阅查找起来比较费事,所以才用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此时,已经将近黄昏。

因为枢密院各个门户都已接到命令,从即刻起,许进不许出,所以门前禁卫刀出鞘、箭上弦,严阵以待。

一些来不及得到通知的官吏执役要放衙回家,却被堵在了门口。

听说是杨沅向枢相请命封锁了枢密院,他们立即就不再抱怨了。

宣旨院勘印房中发现两具尸体,而且一个是妇人,一个是孩子。

此等杀人恶行实在太过令人发指,枢密院上下人等谁不是义愤填膺。

现在杨沅封了枢密院,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事情,而是有了准确目标,要动手拿人的架势。

他只来看上一眼,就已经找到了凶手?

凶手可就是他们的同僚啊!

虽然还在正月里,大家都想早点下值回家,可这种瓜,谁不想第一时间吃到?

于是大家心平气和地回了自己的签押房,他们也想知道,藏尸于枢密院的杀人凶手,究竟是谁。

杨存中对杨沅一直很是欣赏,刘商秋找他把事情一说,杨存中马上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派人通知门子,去附近饭馆叫了“索唤”,给今晚留在枢密院的所有人准备了晚餐。

……

杨沅接过宣旨院勘印房主事徐洪诚交给他的表格,果然这么索查资料方便了许多。

杨沅先看了一下表格上近十年来的维修记录。

没有!

一次都没有。

神奇的“官不修衙!”

可是,那道贴着山墙一尺又砌起来的第二道墙,是六七年前砌的。

既然没有维修记录,那些沙石砖块是怎么运进来的?

杨沅忽然想到了他方才勘察那三间房时所见的东西。

难道是把砌墙的材料藏在纸张、油墨甚至印刷设备的箱子里,冒充印刷设备或者耗材运进来的?

杨沅马上把徐洪诚唤来,让他再做一张表,把十年来勘印房购进油墨纸张等各项物资的时间、数量等也做个表格出来。

随后,杨沅又找到被集中在庭院里,一时无所事事的工人,问道:“你们工头……王先生?”

杨沅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王长生,不禁讶异地道:“王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王长生上前道:“这不是因为刘承旨相请,帮他改建官舍嘛。”

杨沅道:“这才多少活,小打小闹的事情,应该用不到你这位建造大匠出马吧?”

刘商秋得意洋洋地道:“那自然是因为我给的钱多。”

王长生干笑道:“是啊是啊,我家里人口多,得赚钱养家。”

王长生这么一说,杨沅才想起来,王长生去了一趟日本,领回来十多个小妾。

杨沅打量了他一番,赞道:“王先生精神矍铄啊,难得,难得,那么多的东瀛侍妾,还能保养到这般模样,实在难得。”

王长生听了,便得意洋洋起来,少不得自我吹嘘一番,再夸奖杨沅一顿。

你夸我精神奕奕,我赞你气宇轩昂,你称我宝刀不老,我说你阳刚威猛……

两个人一番商业互吹,刘商秋实在受不了他们两个无耻吹牛逼的言语,仓惶败退而去。

王长生这才小声对杨沅道:“二郎,你有所不知!他们这座官衙,还是吴越国时建造的。

我之所以愿意接这个活,图的就是他肯让我亲手拆一幢两百年前的官舍,看看当时匠人的手艺,以及他们如何保证这座官舍受两百年风雨侵袭,依旧屹立不倒的手段。”

杨沅恍然大悟。

得益于“官不修衙”的传统,能够拆官衙的机会可不多。

以王长生这等建造大家的本事,你随便给他一块砖头上起粘合作用的泥土,他都能马上看出其中的成分。

这才是吸引王长生接了这个活的主要原因。

杨沅道:“王先生,我正有事要请教你,你看这山墙内的这堵夹层墙,需要多久才能砌好?”

王长生不屑地道:“如果就是这般粗糙的手艺,老夫出手的话,最多一天半就完工了。

不过那可是当年啊,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现在连砌两天的墙,我可吃不消。”

杨沅道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说,以你的手艺,连砌两天可以完成?每天砌多久?”

王长生道:“大概三个半时辰吧。”

“那么手艺一般的人呢?”

“那就得三到四天了。”

“一个人?”

“对。”

“这样的话,如果一个人,每天只砌一个时辰,也得半个月了。”

“不然,至少二十四五天。”

“何以如此?”

“就算每天只干一个时辰,提水和泥这些事儿耗费的时间可也不会省下太多。”

“懂了,多谢王大匠!”

杨沅从王长生这儿弄清了建造周期和工程量,便回到刘商秋的雀字签押房,提起笔,在那张表格上涂抹起来。

这时卢承泽已经遍访了各处门户的门房,这些门房流动性更是为零,基本上干就干到死的那种。

所以,几处门户,就算不是全部门房都是六七年前就在那里,也有当时就在那里做门房的老人。

但卢承泽问了一圈儿,却没有人记得,曾经有过一个小妇人带了一个孩子来过的事情。

卢承泽找到杨沅一说,杨沅便冷笑道:“本官对此早有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