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我们真是太擅长在彼此面前丢脸了(第2/3页)

“关掉也没关系,闹成这样,我也有点累了。”

“到底怎么回事。”

李埃不再掖着:“官司打不下去,证据越来越少;另外两家的家属找上门来,希望我能成全他们,接受和解,他们就可以各自拿到200万的赔偿。我没同意,他们就越闹越凶。”

“不是越闹越凶。”刁稚宇手肘搁在膝盖上,纱布带缠得指尖发紫:“本来就精神失常,进来就说自己老婆疯了,不和解就撞门上寻死。”

“也别这么说。”李埃掏出烟来:“各有各的苦衷。”

“这事儿早晚都会发生,穷病。吃绝户这种词不见过一次是不会知道的,孩子死了一开始就没想打官司,见到李埃像是见到债主,根本没道理讲。”

刁稚宇说出这些话时看着自己缠绷带的手,语气冷硬,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联想在上海长大的二十二岁男孩,多半第一反应是讲道理,报警,解决得越体面越好;这种鲁莽的笨办法和赵孝柔没区别,不会讲道理的人动了手,自己绝对不会让,大不了头破血流。

有点性感。赵孝柔给了刁稚宇肩膀一拳:“打架斗殴进警局,有你的啊。”

“又不是我先动的手。”

“你们怎么出来的?”

“裴轸保的……”说到这儿刁稚宇干干脆脆,和胡羞对视一眼,显然还是不爽。

“我也许真的需要和解了。这样折腾下去我也累了,牵连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刁稚宇靠在沙发上:“又不是你的错,你想要的是一份给亡妻的答案,为什么还要被冒犯到这个程度。你没法出手,我可以。”

眼睛始终没在胡羞身上。赵孝柔敏锐地看到了:“刁稚宇,胡羞给你留在雪国列车的礼物看到了吗?”

“没有……”刁稚宇不多说话,也不解释,只站起身找水喝,走出了《潜行狙击》里跛co的气质。

李埃笑了:“还是民警翻包看见的,当时差一点要拘留7天。”

“不用解释……”刁稚宇云淡风轻:“没看见就是没看见,解释都是苍白的。”

倒了水的第一杯却递给胡羞,不发一言又把水杯递给她,余光瞥到了她哭红的眼睛。

光是这一个动作就让胡羞喉咙发酸,悄悄走到后厨去擦眼泪。

刁稚宇跟过来,两个人在黑暗中谁也没有先说话,曾经快乐地暧昧过的行军床和懒人沙发依偎在一起,胡羞想,跟不够喜欢的男孩捅破了窗户纸真是自取其辱。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刁稚宇先开了口:“我不是最适合你的人,秦宵一是完美的,我不是。”

这话开了口就是拒绝。为什么没有黑到眼球停电的程度,那样至少看不见他的迟疑。胡羞逼视着他,来吧,都说出来。

“和我沾上关系的人多半不会幸福,我能给你的只有梦。

真对不起,之前一直在靠近你,给了你幻觉,是我没有把握界限。”

“你从认识我的那一刻起到现在,有没有一点点地喜欢过我?”

黑暗中的身影不动,也不回答。

你不能靠近我之后再把我推开,不能这样对我。胡羞踢到了身后的凳子,拉住货架没有摔倒,刁稚宇条件反射地靠过来,动作又停在半空。

这一些列的动作让她笑了:“明白了,你对我的呵护都是本能,像你会出手保护李埃一样。

但密室那句秦宵一,只是紧张的时候喊错了,你演谁对我来说都一样,因为我喜欢的是刁稚宇。

只是,我深知自己不是你心里的第一位,每次都安慰自己说你会喜欢我。

毕竟曾经走得那么近,时间久了,也许你觉得我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我不是没有求过别人留在我身边,最后的下场……这次,我不会了。”

刁稚宇先一步离开了黑暗的空间。胡羞走进光源里,怀里突然灌满了风。

拉开的卷闸门裹着凛冽的冷气灌进没有遮挡的房间,赵孝柔也在和李埃争吵,奇怪,突然人们都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不甘,都像急着寻找一个能够打碎的缺口,让真相肆无忌惮地冲过来。

“如果真的要把我推开,好,REGARD的钱还给我,以后我再也不会来这儿,赵孝柔不是没皮没脸一直要守着瘸子的女人。”

“好……”

“玷污我的感情,你不配。”

“不要激怒我,我不会上当的。”

“那你倒是说啊,说出来,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很晚了,你该回家了。”

胡羞第一次看到赵孝柔哭,她用力地抹掉眼泪:“我输了。你就是吃定了我,笃定我会永远守着你。我会把REGARD尽快地修整到原来的样子,甚至还会布置得更温馨;日后还要死皮赖脸地拉着你做合伙人,把你强行拉到我的生活里成为我的一部分,假装自己什么都做不来,也永远找不到合适的合伙人。

你也绝对不会拒绝我,就像不会和我说狠话一样。你会永远用配不上我搪塞我,这样我就会故意过得糟糕,抱着可以拥有你的妄想,哪怕看到许梦就横在我们中间带走你一部分感情我也会继续留在你身边,我也会忍下去。就因为——我离不开你。”

说完这些赵孝柔跑了出去,李埃靠在收银台擡起头吸了口气,眼睛里闪烁着不明的光亮,眼睛红了,又死死地咬着嘴唇。

这些也是胡羞第一次见——如果不是赵孝柔,李埃绝对不会表露出这样的神情。

再看着胡羞时,李埃恢复了正常温柔的样子:“看样子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介不介意帮我把桌椅复个位?

我想在离开之前,至少让它看起来——不像我这么糟糕。”

都是最能忍受孤独的人,此刻却没办法独处。桌子要全都靠在墙边,凳子全都倒竖在桌子上,圣诞树和破掉的装饰都不能要了,装在黑色的袋子中放在门口变成垃圾,扫帚碰到碎片,碎片再碰到碎片,碰撞的脆响比起李埃扔掉坏吉他的轰隆一声,不值一提。

墙上的污渍也许需要再刷一层漆,棱角被划掉一大块的收银台也许要花点心思。

李埃在身后说,不管怎么说,平安夜的交换礼物已经约好了,总不能放大家鸽子,最近可能要加班补救了。

胡羞弯着腰向后退,撞到李埃的胸口,李埃下意识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扔掉扫帚,紧紧地抱着李埃痛哭不止,她保证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哭了,人为什么只要动了心就会有这么多无能为力,每一个都会化成确切的让泪腺发作的理由,精准袭击软肋,情绪从细枝末节的神经传递过来,一点点都会让自己刺痛,而又那么令人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