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开关 “周嘉让,这一点都不公平。”……
这个拥抱持续了好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耳边杂音渐远,破败残旧的场景也消散,就像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穿越时空那般,在这浩瀚的宇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奔波寻觅了整晚,周嘉让身上沾满凉气,可怀抱却无比炽热,扶在脑后的手掌慢慢滑落,停至颈后,掌心纹路贴着细腻的皮肤,安抚似的轻揉。
脸颊紧密相贴,他的唇靠在她的耳畔,凌乱又急促的呼吸间,反反复复地讲着那句低语。
“嗯,不怕了。”
“我找到你了。”
像是在对她说,可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器材室里狭小逼仄,加上昏暗潮湿的环境,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不仅是温书棠,周嘉让也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面色苍白,额头上都是冷汗,被浸湿的发胡乱贴在一起,但他全然顾不上这些,侧低下头,漆黑深邃的眼瞳紧紧盯在女孩身上,半分也不肯挪开。
眼睫颤得厉害,周嘉让嗓音嘶哑:“哪里难受?”
温书棠靠在他怀中,手臂绕过他脖颈,干涩泛白的嘴唇微微翕合,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是红着眼圈摇了摇头。
“阿让。”
许亦泽看得揪心,不忍心打断他们,但还是忍不住低声提醒:“先去医院吧。”
谢欢意也跟着附和:“是啊,先送棠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别耽误了。”
犹如一把利刃刺进胸口,钝痛源源不断地扩散,周嘉让把人抱得更紧了点:“嗯,没事了。”
“我带你去医院。”
好在外面雨势渐小,周嘉让护住温书棠,许亦泽在一旁帮忙撑伞,班长则提前拦下一辆车,就等在学校大门外。
车门将水汽隔绝,引擎声划破夜的静谧,城市倒影从窗外飞速掠过。
后排座位上,周嘉让仍抱着她,左手牢牢箍在腰后,另一只手将外套扯紧,清冽的雪松味将人密不透风地裹入其中。
车内气氛一时缄默。
温书棠还没完全缓过神,失焦许久的视线先一步恢复清明,她抬起眼,发现他们离得好近,她能看见他凸起的喉结,看见他深陷的锁骨,随后是他皱起的眉头,还有紧绷的下颌。
无法言说的情绪绕在他身上,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但她却从来都没有见过。
是关心吗,是在意吗。
还是更进一步的……
她分辨不出,但唯一能笃定的是,这种情绪确实是他真心实意流露出来的。
可既然这样,那天为什么要推开自己呢?
温书棠眼中不自觉氤出一片酸热。
周嘉让以为是自己抱得太紧,手上力道松开一些,神情慌张地问:“是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
她费力发出一点声音。
周嘉让拨开她两颊旁的碎发,擦掉她额角的汗:“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要到医院了。”
“嗯。”
大概是太累太怕了,眼皮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意识也逐渐抽离,温书棠缩在周嘉让怀里,迷迷糊糊地沉入梦乡。
再醒来时,人已经到了医院。
周嘉让不方便进检查室,只能让谢欢意和班长陪着,放心不下地嘱咐她们,有什么情况立马叫他。
把人从怀里放下时,他手心在她脸上贴了下,嘴角勉强挤出些笑容,尽量平静地哄着她:“去吧。”
“我就在外面等你。”
温书棠点点头,跟着护士进去。
夜晚的急诊室并不安静,脚步声与哭闹声交杂传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忙碌的氛围。
头顶白炽灯刺目,消毒水气味更是冰冷。
周嘉让仰头靠在墙上,侧脸线条竭力绷着,睫毛落下一层阴影,覆在眼尾那颗泪痣上,给他凭空增添几分戾气。
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清晰分明的青筋,似起伏山丘般浮在冷白的皮肤上。
许亦泽交完费回来,看见他这副模样,心头闪过说不出的感觉,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阿让。”
“会没事的。”
喉结晦涩滑动,眉心间的沟壑渐深,周嘉让闭上眼,陷在浓郁的情绪中,许久后才缓缓开口。
“都怪我。”
“什么怪你。”许亦泽不解地打断他,“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能不能不要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那按你这么说,我还有错呢,要不是我偷懒不去上体育课,好好在学校替你看人,棠妹也不会碰上这种事。”
周嘉让只是摇头,什么都听不进去。
“行了行了。”许亦泽长叹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人这不是找到了吗,你就别胡思乱想那么多了。”
温书棠出来得很快,手里拿着厚厚一沓单据。
“还好还好,身上大部分都是瘀伤,挂两瓶水消消炎应该就可以。”谢欢意扶着她肩膀,在旁边替她解释,“不过保险起见,医生建议还是要做进一步检查。”
周嘉让说了句好,接过那些单子,每一张,每一个字都看得格外仔细。
“欢意。”温书棠忽然开口,话语软软的没什么力气,“你能不能借我打个电话?”
她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差不多要到平时放学的时间了,她不想姐姐担心,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受伤的事。
谢欢意忙从口袋里找出手机:“喏,给你。”
“谢谢。”
温书棠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拨通温惠的号码,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不出异常,告诉她自己今晚可能要晚点回去。
“嗯……欢意她这次没考好,心情不太好。”她还是不擅长撒谎,握着手机的指节忐忑收紧,磕磕绊绊地说,“姐,我想去她家陪她一会。”
温惠知道谢欢意的存在,知道她平时在学校对温书棠很好,倒是没起疑心,柔声答应着:“去吧,好好陪陪欢意,和她聊点开心的事,告诉她就一次考试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太放在心上。”
“哦对了,到人家家里一定要注意礼貌啊。”她习惯性地多唠叨了两句,“嘴甜点,别总闷着不说话。”
温书棠嗯了下:“知道啦,姐姐你也早点休息,不用等我了。”
打完电话回去,周嘉让带她到三楼抽血。
因为外公这层关系在,医院里不少人都认识他,坐在化验窗口里的女人看见是他,扬起声调有些意外:“阿让?”
“你外公不是下午才出院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刘姨。”周嘉让和她打过招呼,又轻声解释,“不是外公,是我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