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后院,夜半三更,走。……(第2/2页)
此事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朝局翻涌,风雨欲来。越是这等时节,东宫的出入就越要小心。
韩玉堂抬步跟上,步履略慢半分,目光落在前方那道玄色身影上,却只觉那股由内而外渗出的压迫愈发沉重。
他眼角余光扫了院中一眼,那个让殿下气得面色黑沉的花匠早已离开。
那人他早已查过,三代祖籍清白无暇,甚至连曾祖的婚娶祭籍都一一翻出过,无可挑剔。
因此韩玉堂不明白殿下为何对他如此在意。
可他不敢问。
*
今夜卫昭又传信来说自己不来,钟薏松了口气。
她靠在榻边捧着茶盏,对着晃动的烛火发呆。
她不会就凭卫昭的几句话动摇。
自由对于她来说,远比他那点带着占有欲的“喜欢”更有分量。
用过膳后,她起身,借口说头疼,将伺候的婢女遣了出去。
夜色正深,风吹得院中花枝摇曳。
她披着披风,悄无声息绕过游廊,来到那片熟悉的花丛下。
她四下看了一眼,蹲下身,拨开一层薄薄的覆雪与浅土。
果然,那个熟悉的木匣还在。
指尖轻轻抚过匣面,钟薏连呼吸都轻了几分,捧着秘密的感觉让她心跳加速。
她把匣子打开。
可笑意刚浮上来,便僵在唇边。
里面没有酥糖、没有小玩意,只有一张折得极紧的纸条,薄得能透光。
她有点迟疑,还是展开——
“后院,夜半三更,走。”
末尾那个“走”字似乎被写得很急,还带着一点笔痕未干的拖痕。
她指尖一抖,差点没握住。
胸腔像是被谁猛地撞了一下,连呼吸都乱了。
他在说什么……?
她当然想走,可……凭什么是他来带她走?她自己会想办法走!
他们不过是府中偶遇几次,她随手递过一瓶药,讲过几句闲话。他平日里总挂着笑,修剪花枝时像个影子,她本来没太在意,后来察觉他看她的眼神变了,才渐渐疏远。
她以为那只是个藏得深的情绪,可现在看来,他竟是动了真念头。
钟薏怔怔地望着那行字,只觉得头皮发麻,连指尖都冷得没了知觉。
不是感动,是慌。
她的确想逃,但从没想过要连累任何人,更何况一个无意间对她好的旁人。
卫昭若知道这件事,他必死无疑。
她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是能笑着把人骨头掰碎,还温柔地吻她额角的疯子。
一个花匠?在他眼中连尘埃都不如。
她不能让再让无辜的人死。
更不能因为别人那一点未经确认的心意,就默许自己享受这份仿佛救赎般的善意。
钟薏一瞬间甚至想把纸条塞回去假装没看见,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半晌,她缓缓蹲下身,在雪中一点点把那纸撕碎,揉紧。
雪太冷,纸条太薄,她手指都快冻麻,还是一口一口将碎纸塞进嘴里。
干涩得喉咙发疼,眼睛也跟着泛了红。
她轻咳了两声,把最后一口咽下去。
然后起身,动作麻利地将木匣重新盖好,拍平上面的雪。
钟薏站在原地犹豫了下,本想直接让花匠走,却终究觉得该和他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