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页)
现在好了。朗氏娘都死了多少年了,竟又被翻出来,还由大理寺经手查。她是真怕朗氏生的那小贱蹄子,不管不顾什么都往外说。
“老三个孽子,害苦我了。”
要听她的,小贱蹄子坟头草都枯两茬了,哪会有这一出又一出的。
次日早朝,大理寺卿沈益上禀:“皇上,臣昨日已请三位太医为常汐、常河、韦阿婆诊脉。确如冯大人所呈,那三人内里均有大损。另,臣调取了谷晟十二年的南泞私盐案宗。以案宗上字迹为准,请大学士谭立弥,对纳征册上和嫁妆册上陈昱之签字进行比对,确是出自一人手。”
这就确定了纳征册、嫁妆册无作假。皇帝很满意:“账本呢?”
“账本上字迹,与云修撰妻子着常汐上交的一本陈溪娘手抄诗集进行了比对。没有错,账本就是陈溪娘记录。且所用的纸,与诗集装订均出自西平惠诚书斋。那惠城书斋五年前已经关门。”
皇帝轻眨眼:“那就提审吧。”
“是。”沈益应完,没有退回文官队列,犹豫着,因为常汐、常河、韦阿婆还交代了一事,余光瞄了眼温尚书:“皇上…”
“怎么,还有朕不能知道的?”皇帝冷脸。温垚心高提,可万别是…
“皇上,”太和殿里,沈益也不敢有所欺瞒:“常汐说朗韶音之所以年纪轻轻就走了,是因其在月子里喝了一碗丈夫温棠峻送的汤。”
温垚闭目,耳边嗡嗡,老泪滚下,睁开眼不等皇上问,就走出列咚一声跪地:“污了皇上耳了,此事实乃臣家门不幸。”
这是承认了?百官惊诧,朗韶音走了十二年之久了,温家咬死不认,没证据旁人也无法。温愈舒总不至于去告亲父。难道…是被拿住了把柄?
藏污纳垢,皇帝嗤笑,他的一些大臣后院当真是比他的后宫还阴暗。
“皇上,一切错都在臣。谷晟二十一年,臣依皇令南下巡查河道。途经西平,偶遇外出去庵里为母祈福的朗韶音。当时臣就觉,那个孩子是个清明人,品貌与臣三子十分登对,就打听了下…臣真的不知臣三子心有所属,好在他成亲后与朗氏也和和美美…
曾珍新寡,臣妻接她来府里小住…朗氏察觉曾珍心思,就将计就计,溺死了曾珍。臣妻恨极,隐忍着等到朗氏生产,煮了一碗汤,让三子端去给朗氏。臣三子以为他娘看在孙女份上,揭过曾珍那事了,便欣喜地将汤端去喂了妻子。
朗氏喝了汤,恶露不尽,又犯恶寒。臣与三子寻遍名医,也就只能保得她六年余。皇上,臣深愧啊!”
沐宁侯冷嘲:“温尚书府上铁石心肠的人还真不少。”拱礼上奏,“皇上,愈舒至今仍见不得瘦弱,皆因其母苦难。温尚书只说保了韶音六年余命,却没讲这六年余,朗韶音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
“侯爷,罪都在我。我若早知棠峻有心悦之人,绝不会误韶音。是我的错。”温垚连连叩首,只不晓这头是向皇上磕还是向九泉下的朗韶音。
老狐狸。沐宁侯不理,继续说他要说的:“当年为保幼女日后,韶音决意生前给温棠峻抬平妻。就是因此,邵家留意了她的行踪,上门拜访又请了她家中做客。为万全,邵家还重金求了和春堂老大夫给韶音断病。
皇上,太医院江太医应该清楚韶音的病症。曾珍的死是自己招的,咎由自取。朗韶音何其无辜,竟生生被折磨死。她弥留时,温曾氏还扣着温愈舒学规矩,要的就是叫朗韶音不得好死。
最后也如温曾氏的愿了,朗韶音五脏衰竭,大吐血,死在了她不满七岁的女儿怀里。没了朗韶音,温家还是照样过着欢喜日子。
原配死得那般惨烈,温棠峻新娶,三年抱两,一点不耽搁。就这心肠,比之张进都不弱半分。”
莫名被伤及,张方越也不敢回驳,只当自己没听见。
温垚额上已见血,但皇帝却不同情,转眼瞧了瑛王,见他面上无异,便收回目光。旁的也就算了,只温曾氏利用儿子,毒害刚生产的儿媳妇,确是太过寒凉了。
“剥去温曾氏二品诰命。朗韶音煎熬六年余,活罪受尽。罪魁祸首却享尽福寿,不止朕意难平,情理亦不容。温爱卿也别磕头了,留着劲儿送温曾氏去枯月庵吧。传朕口谕,让枯月庵枯守主持好生教温曾氏修行。”
枯月庵是罪妇苦修之地,皇上是也要曾氏不得好死。温垚只敢迟疑两息,便叩首:“臣遵旨。”
皇帝犹不满:“曾家教女无妨,酿成悲惨。方达,你去趟坤宁宫,让皇后赐下《闺范》、《四德》、《诫言》,送去曾家。”
“是。”
瞧瞧,皇上这二十五万金的买卖做得多体面。文武都受教了。
冯威走出:“皇上,朗韶音被如此亏待,勐州谢家、西平朗家却无人过问,这也合了他们想要陈溪娘、朗韶音母女死的心。”
又绕回来了,百官噤声。
早朝结束不过一个时辰,陶舀胡同便闹出了声。温曾氏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别看她上了年纪,到了这境地,也是拼死挣扎,嚷嚷着要见皇上要见皇后的,几个婆子都摁不住她。
温棠啸、温棠峻闻讯赶回,除了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要送母亲去枯月庵的是皇上,温家能免于难已是万幸。
“放开我,你们这群贱婢,不许碰我…”温曾氏在地上打着滚。温垚已经换下官服,就站在丈外,蹙眉含泪看着。
才多少日子,邵瑜娘脸上岁月显然,这会正拿着帕子摁眼角,唇紧紧抿着,勉力压制欲上扬的嘴角。终于…终于叫她等到了,从今儿起,老虔婆再也磨搓不了她了。
一辆马车拐进陶舀胡同,缓缓驶向温府。不多久,听到嘈杂,车中温愈舒将最后的一点豌豆酥放进嘴里,抽了帕子擦了擦手。马车停下,眼眶红着的常汐先一步下去了,搬来凳子。
温家一行,除了在大闹的温曾氏,其余几位都注意到来人了。下了马车,温愈舒好好打量起周遭,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目光终落定在温府门匾上。离得老远,她都能闻到那股腐朽味儿。
见着女儿,温棠峻藏在宽袖中的手握得更紧。观她面色红润,打扮比闺中时要鲜亮,便晓过得不错。只面对他们,她的眉宇间依旧凉薄。
邵瑜娘也不擦眼泪了,死死抠住帕子,指甲深陷进肉里。她们四年没见了,自己好好的日子全被毁尽。娘死,儿子看不着,夫君不进她院成了常事。再瞅那孽障,姿容更胜从前。她看不得…心揪起,一抽一抽地疼。
“舒姐儿。”温垚愁苦,嘴角却扬起:“好…你过得好,祖父还欣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