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第2/3页)

云崇青深吸长吐:“邵关府还要紧盯,咱们不能放松。”

“我一会去知会席义老叔。”云崇悌嘴里发苦,从记恩绣囊里抠块牛乳糖,剥了油纸糖衣丢进口中。

京里,户部还未将云崇青送来的响州三年记账算清,就有风声来。川宁发现银矿,云崇青拿了南川布政使介程,并令州府查抄了一些赌坊、花楼。

有百姓还以为他继响州之后,又要重建营南。只朝野这回不似往常那般一遇着什么事儿就跟蚊子见到血了,个个都谨慎得很,不敢发一言。

孙子在响州的孟安侯,安安分分地上朝。沐宁侯也不在家待着了。现王拖着“病体”,连着数日听政。

皇帝脸是一天比一天黑。冠文毅朝上绷着心神,回了府里就坐在隽鹰堂里沉思。

“主翁,”伯仲也是没想到他们千算万算急赶慢赶,竟仍比云崇青迟了些:“您喝杯茶。”

冠文毅紧握太师椅把手:“岩承呢?”

“大爷去二爷那了。按理郭阳最近不应往川宁,但他又确确实实在下榆林被擒。其中必有什么事儿,大爷想问问随二爷先一步撤离的那几人,看是不是能摸清里头缘由。”

冠文毅撑着手把站起身,走向窗口:“响州府建成时,南川的人手就开始撤离。没撤的,这次基本都被拿了。现在想知道郭阳为何去川宁,难。”

冠家也最好别去沾南川这潭浑水。

晓得难,但不能一点不查。伯仲眉头锁着:“云崇青此人真是难以捉摸。以往他动手几乎都亲自来,可这回…不但没着边,还挑在去营南赴任那天。

估计郭阳也是做梦没料到,他会…”突然想到什么,不由睁大眼,“不,应该说郭阳行踪早在云崇青的掌控之内。”

冠文毅站定在窗边:“云崇青早不是三年前了。李文满、高广林、徐光远等人的下场为他立了威。响州建成,证明了他贤能。他敢放手让下属去办事,亦说明了部署周全。这样的人,若是从武,也是当主帅的料。”

他们在南川…不,是在云崇青手里,输得彻底。

“父亲…”冠岩承来:“安挞回京了,他说郭阳插在介程身边那个姓蔺的小子,应该是早就投了云崇青。其母在三泉县。”

冠文毅敛目:“确定?”

“确定。安挞绑过她,不会认错人。”冠岩承垂在身侧的手紧握:“邵家知道这事吗?”

冠文毅不清楚:“和春堂查得怎么样?”

“安挞就是查和春堂时,发现田氏的。和春堂的东家几代从医,跟云家关系一直不错。这与邵家前些年反应的一样,没什么不对。”冠岩承不知父亲为何在意起江陈?

没有不对吗?冠文毅脑中浮现江陈那张脸,两月前他在宫里得遇这位医术高明的江太医。过去都没近距离细瞧过,那天面对面,有一瞬他生出一丝熟悉。但想了许久,都没想出在哪见过。

冠岩承再道:“父亲,安挞说齐淑兰着人打听过田氏。”

冠文毅闭目,沉静几息,冷冷道:“邵启河那摸得也差不多了,择个时候让他丁忧。”

“是。”

七月最后一日,一只密封的红木盒子加急送进京。方达得信亲去宫门迎,拿到盒子疾步往乾雍殿。

皇帝背手站在天道清正牌匾之下,听到脚步声,手收拢握成拳。

“皇上,奴才回来了。”不用吩咐,方达揭了密封打开盒子查检,动作迅速。他知道皇上心急如焚,在确定安全后,立马将云崇青的折子奉上。

皇帝转身接过,展开快阅。从赴响州,到李文满、高广林被诛,再发现三和赌坊、香君苑、银楼洗银矿石…邵家盯梢三泉县,打听田芳…邵书航来响州…最终,三思之后还是放走了邵书航,拿了郭阳、介程。

下榆林银矿已经被挖空。近千劳力获救,还发现一千九百六十三具枯骨。枯骨已置棺埋葬,劳力也被妥善安置。另,获救劳力大多都是死在徭役里的青壮。

“皇上息怒。”方达跪伏,双手将几张字条捧高。

皇帝阅完折子,眼眶赤红:“好啊…真是太好了!”伸手拿了一张字条来看。纥石烈书航?他们罪该万死。“大雍把一群金贼养得油光水滑。他们盗我国本,残害我大雍子民,还妄想着复国。朕…朕要将他们统统抓住,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皇上息怒。”

“朕当然要息怒。”皇帝眼里晃着晶莹,近三千青壮…他勤政二十五年,从不敢懈慢分毫,自以为圣明,可这是什么?

“一个都不会放过…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方达怕极:“皇上息怒,您要保重龙体。”

暂时不能处置冠、邵两家,但有些个混账东西皇帝却是再容不得。拿走方达捧着的字条,他回去殿上:“把名册送去大理寺,令户部、吏部、工部配合大理寺查案。朕要知道谁在借徭役卖青壮,毁我大雍根基?”

“是,奴才这就去。”

“查清之后,朝廷该赔补赔补,经手卖人的严惩不贷。”皇帝将折子往龙案上一扔。

“是。”

名册被送到大理寺,南川肃清的事就传开了。不似之前那般猜猜测测,这次是真真切切了。都快下值,大理寺卿沈益领着人去户部查记档。这天,京机卫也接到口谕,加强京城布防。

次日早朝,沐宁侯爷依旧在。百官无不绷着,气都能少喘一口是一口。

皇帝阴阳怪气:“朕坐在大殿之上,眼看得到的也就这方圆地儿。你们说你们在朕看不到的地方,都耍了些什么?”

“臣等该死,皇上息怒。”文武跪伏在地。

皇帝笑了:“高呼什么该死?你们背着朕都有胡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八月初一,不少朝臣后颈是阴风阵阵,凉得很。

笑意一收,皇帝冷面:“再有四天,朕的好爱卿介程就会被押抵京。到时你们都把耳朵带上,好好听一听他如何辩驳。再睁大眼看看,朕怎么处置介程这样的罪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没人敢在这口上提什么冠铭飞、马良渡,都只想让皇上瞅不着他们。

皇帝冷哼,起身:“退朝。”

不到中午,京里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拿了个三品大官,这也忒能了。”

“是啊。我娘家小舅前些日子去了响州买了二十三张皮子回来,说那山野大集一眼望不到边,不止东西比旁的地方全,还便宜。若非驴车上没地方,他都想给闺女拉张拔步床回来,价不抵京里一半,还是黄梨木的。”

“真的假的?”

“真的。俺当家的昨天才走,特地拉了几个伴,个个架着长板车,就是像多拖点回京来卖。听说响州被云大人建得跟神仙地儿似的,我都想去见见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