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做我女朋友,为期一个月。”
旭日东升, 铺满一层薄雪的天台被橘色阳光晕染,暖黄的光线驱散走冬日的寒意。全世界都好像按下了暂停键, 静谧而安详。
就在这样一个称得上浪漫的环境下,朱伊伊却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近乎无情的话:“但我不喜欢这种误会。”
“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语气平静,毫不留恋。
只有朱伊伊知道,她紧咬的牙关,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酸。一如她此时酸胀难忍的心口,泛起一丝疼。
岁暮天寒,寒风侵肌。
天台的空气逐渐稀薄滞涩。
贺绅背着光,脸部隐在光影下, 讳莫如深:“所以,你大清早不怕被公司发现,不怕被同事撞见, 就是专门为了跟我说一句,我们已经分手了,让我离你远一点,是吗?”
朱伊伊指甲陷进肉里。
她的寂然,像是对他最后一个问题的默认。
贺绅脸色阴沉, 语调冰凉:“回答我。”
他一步步地朝她逼近。
如同鹰隼瞧见潜水的鱼, 要伸出利爪, 将她拆吞入腹。
朱伊伊肩膀抖了下。
她没见过这样的贺绅,不知道是震惊, 还是真的被吓到了, 往后倒退一步。
雪地靴踩碎薄冰, “咯吱”一声。
轻微的声响像是一记警钟, 在潮湿的雪天里,蓦地拉回贺绅出走的理智。
他动作停滞, 整个人清醒过来。
她喜欢绅士。
她喜欢斯文。
她最爱温和浅淡的他。
而不是一个败类。
贺绅极力按捺住心里的那头野兽,背在身后的右手攥紧,血痕受到挤压,溢出两滴血珠。
落在雪地里,印出两朵鲜红的花。
就在朱伊伊浑身紧绷,以为他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的时候,贺绅只是浅浅地扫了她一眼,恢复成寻常的模样。
落脚的角度偏转,坐回了长椅。
而后一句话将她打得措手不及:“你想多了。”
朱伊伊怔愣住。
“把老年大学的营利组织改成慈善机构,是因为能与政府建立更紧密和善的合作关系,公司的形象和声誉也能得到宣传。这是一个长远买卖,对时瞬来说,不亏。”男人从容不怕地转动着腕表,与在生意场上谈判别无二异,“我只是在做一个商人该做的事。”
所以。
从头到尾,是她自作多情了。
朱伊伊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窘迫,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亏她来前做了那么长的心里建设。
原来她!想!多!了!
没脸见人了。
她选择当个缩头乌龟,头埋着,拔腿就要跑。
“不过——”
身后的男人冷不丁地开口。
她抬起的脚又这么僵硬放下。
紧接着,听见他说:“接受这个项目最大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朱小姐。”
“?”
“上次听到朱小姐说给朱阿姨报名费用太高,短时间也凑不出这么多钱,我有资金,可以赞助。”贺绅起身,走近,眼神一寸寸地扫过她,带着难以忽视的侵略性,“而我这边,也正好需要朱小姐帮一个忙,或者说得更为准确一点,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做我女朋友,为期一个月。”
再三确定自己没听错,朱伊伊瞪大眼睛。
她失声呐呐:“为什么是我……”
他这样的人,想要一个协议女朋友,什么人不行。
吕珮绝对第一个。
“我舅舅过几天会来京城,”贺绅解释,“他见过你。”
贺绅的舅舅。
贺达荣。
朱伊伊的确见过他,不过,那是一个意外。
彼时贺绅刚求过婚没几天。
朱伊伊戴上了那枚名为“Tender”的钻戒,她心情大好,晚上还特意给贺绅手磨了一杯咖啡。
她扒着书房门,软软地喊:“老公。”
男人从电脑屏幕抬头,还没说话,朱伊伊就笑嘻嘻地小跑进来,坐他腿上。
白瓷杯里的咖啡推过去,她邀功:“给你冲的!”
没等贺绅回应。
另一道浑厚的中年男人声音传出来:“这是?”
朱伊伊勾他脖颈的手一僵。
以为打扰了他跟公司高层开会,怕办公室恋情曝光,朱伊伊吓得脸发白,零点零一秒后从贺绅腿上弹起来,要逃。
男人轻而易举地就把拽回了怀里,挑眉:“跑什么?”
朱伊伊一手捂嘴,一手捂脸,忙得不行:“有、有人啊。”
小姑娘慌慌张张的样子实在可爱,视频那头的中年男人笑出声,主动问:“这是你女朋友?”
“嗯。”
“怪可爱的。”
朱伊伊放下捂嘴的手,脸还继续挡着,贴近贺绅耳朵:“他是?”
“我舅舅。”
她呆了。
贺绅把她挡脸的手拉下来,道:“乖,喊舅舅。”
她脸红,低低道:“舅舅。”
那晚,朱伊伊见过了未婚夫远在国外的第一个家长,舅舅贺达荣。
可现在距离他们分手,已经快过去两个月了。
回忆纷至沓来又悄然远去,朱伊伊眉心蹙紧,“我们的事,你没告诉他吗?”
“他身体不好。”
“可是……”
“这只是一笔交易,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拒绝。”贺绅淡淡道,“我不会勉强你。”
朱伊伊脱口而出的拒绝就这么堵在喉间。
不知道该说眼前这个男人太会拿捏人心,还是过于擅长谈判,不经意地提起交易,让她想起老年大学的事儿。
他帮了她。
这是不争的事实。
朱伊伊屏住呼吸,低下头,直愣愣地望着落满雪的地面。直到眼球盯得发涩,她瓮声瓮气地回:“我需要考虑考虑。”
“多久?”
“一、一……”
“个月”两个字没说出口,贺绅就朝她逼近一步,她悻悻改口:“一周。”
“好,”他低磁又带着一丝蛊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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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伊伊身影消失后,贺绅在天台驻足一会儿,回了办公室。
身为时瞬集团的负责人,情绪好坏、身体好坏都无所谓,集团事务是他第一必要处理的事情。
忙到晚上。
贺绅才停下签字审核的钢笔,盖上笔帽,丢在一边。
打开手机,已到傍晚四点半,他起身,走到办公室的休息间,整理仪容,拿着车钥匙出了公司。
今天是南尔的生日宴,在帝迦会所举办。
贺绅得去一趟。
下班高峰容易堵车,贺绅到会所雅间时,姗姗来迟。
推门踏入,男人身上染着秋冬的寒意,一进屋,黑发上的薄雾化成水珠,从额头滴落到眉骨,更显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