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要是朱伊伊,你也敢?”(第2/2页)

忽然,眼前斟满一杯花茶,清澈的水液上漂浮着花瓣碎屑。

“舅舅这里的茶点苦舌,喝点茶,”贺绅将杯盏推过去,像是感应到她的拘谨,嗓音温柔,“没事的。”

朱伊伊抿唇低语:“谢谢。”

拿起茶盏喝水时,中指的钻戒发出耀眼光芒。

贺达荣左手端着茶盏,眼一觑,将那耀光揽入眼底,什么也没说,只顾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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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完茶,管家提醒到了午膳时间。

贺达荣回京城后修整了两个多小时,还没用午饭,“专门等着跟你们一起用。”

贺绅:“那看起来您也不饿。”

“谁说我不饿,这不是特意等着伊伊,”贺达荣面容和蔼,转头,“伊伊,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没想到话茬被抛到了她这儿,怀孕不吃寒凉食物,她随口说了几个菜品,后道:“就这些了,舅舅。”

贺达荣吩咐管家下去备膳,转而对朱伊伊道:“估计还要等上一会儿,伊伊要不要到处参观参观?”

舅侄俩应有私话要说。

朱伊伊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应声说了句“好”,一个女佣人上前为她带路。

偌大的餐厅只剩下贺达荣与贺绅,说起话来,便开门见山。

“你母亲知道你提前回国很生气。”

“我告知她了。”

“她没答应啊,还跑我这儿来告状,说你这个儿子越长大越不听话,跟爸妈一点都不亲,也就跟我这个舅舅走的近些。”

餐厅的一面是落地窗,侧眸就能望见外面的假山和回廊,回廊弯弯绕绕,朱伊伊自刚才走出餐厅就一直在里面打转,迷迷糊糊得像个憨憨,女佣人都忍俊不禁。

贺绅唇角扬起一点微弱弧度。

“听话?”他接下贺达荣的话,喉间滚出一声轻笑,仿佛听见了什么荒诞的笑话,“我以前还不够听话吗?”

他抬手抚弄花瓶里新插.进去的腊梅,娇艳欲滴,惹人垂涎。

美丽的事物谁不喜欢,贺绅也喜欢,所以他从不随意折花。唯独今日,一株最高的腊梅脱颖而出,引得他注意,怎么看怎么都令人生厌。

鹤立鸡群,一枝独秀,所以就得做到最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极致。

不然就得受到惩罚。

折断傲骨,打碎脊梁,拖到阴暗角落反省。

——这是贺安清的育儿法则。

“舅舅,听话未必有反抗奏效,这话还是您教我的。”贺绅欣赏手心的艳红腊梅,凑近,闻香,“您忘了?”

贺达荣看着那支根茎折断、花瓣坠着水珠的鲜活腊梅:“可惜了。”

“可惜什么?”

沉重的话题被贺达荣一揭而过,他笑骂:“这么好的腊梅,昨天才运来,中午才命人摆上,你倒好,手起手落就给我折了!一会儿就死了!”

贺绅摆弄手里的腊梅花:“哪里可惜了,过些时候它还是会枯萎,凋零,最后成为破败不堪的样子。还不如被折下,封存起来,成为一个永不枯败的标本,它会一如既往地美。”

“我这是为它好呢,舅舅。”男人笑得温润冷矜,言辞恳切,语调却冰凉。

真是一脉相承。

贺达荣怔了怔,无声叹息:“你这样做怎么知道腊梅愿不愿意,你不过是欺负它是朵花,不会说话。它要是个人,不愿意,违背你的意愿,你还能生生把人绑了,囚了?”

“嗯。”

“你别跟我横,”贺达荣挑眉,“要是朱伊伊,你也敢?”

贺绅玩弄着手里的腊梅花,玩厌了,重新插.回瓶口。指腹百般无赖地拨弄其他花瓣,平静的深眸瞧不出情绪,毫无预料地转了话锋:“舅舅什么时候走?”

“问这个干什么?”贺达荣见不得他糟蹋花,拂开贺绅的手,心疼地连花带瓶搬走,“国外那边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贺氏集团总部需要我顶着,就是贺家那一群不安分的小辈也得我去管,不然不得闹翻天?”

近些年,贺氏一族不太平。

小辈们一个一个地口蜜腹剑、暗流涌动,妄图争权夺位。正是如此,本在国内定居的贺达荣才会重回纽约。

在纽约的这两年,贺达荣也不清闲,忙生意,还得管着一群惹是生非的小辈。此次来京城,说白了也是为了看看贺绅,时瞬集团用不着他操什么心,所以他呆不了多久就要走。

贺达荣:“一周后回纽约。”

太快了。

贺绅:“贺米最近几天不是回纽约了吗?总部让她先看着,您不急着回去。”

不提贺米还好,一提她,贺达荣就头疼:“你那个姐姐,我真是,唉……都是侄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你多令我省心,你姐就多令我闹心。”

贺米与贺绅是同母异父。

几十年前,贺安清在京城成立时瞬集团,结识了一位香港富商,两人不谋而合,选择联姻。婚后生下了一个女儿,正是贺米。好景不长,贺安清的第一任丈夫意外车祸去世,时瞬集团还处在上坡路,生意繁忙,贺安清每日周转在各路项目里,小小的贺米被放任逐流。

之后,贺安清又很快认识了她的第二任丈夫,正是贺绅的父亲,在贺米四岁时生下了贺绅。贺氏一族是老钱家族,重男轻女,贺安清偏爱、重视儿子贺绅,对女儿贺米依旧不闻不问,渐渐地,贺米养成一身反骨,放纵、傲然,没谁管得了她。

久而久之,与贺氏一族交往甚密的界内人士都知道,贺家有个叛逆大小姐,成天吃喝玩乐,当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千金,逍遥快乐。

就前一阵,贺绅父亲去世,明理上也算是贺米的继父,结果人家葬礼都没来参加,事情都处理完了,她才慢悠悠地飞过去。

想到那丫头的脾性,贺达荣摇头叹气。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心里还是疼着护着的,不忘交代贺绅:“你姐跟你不同,之前都在香港待,这两年才来内地,你平时多照拂她一点。”

“她就待在我眼皮子底下,翻不了天。”

上次贺米怀孕后人流的事,贺绅说压下就压下,不走漏半点风声。

贺达荣:“她性子骄纵,要是犯了错,你也别怪她。”

“怪她?”

贺绅胸腔里溢出一声笑,意味深长道:“没准我还得感谢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