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下地狱吧。(第2/3页)

他眼神幽怨地控诉:“是我被打,我连他一根头发都没碰着!”

朱伊伊绷起的双手刚松开,又很快攥紧。

一面对于贺绅的失礼有些生气,一面对于挨打的邹楠有些愧疚,况且他还是为了她着想,尽管是他无意中误会了。

“邹楠,那晚的事是个误会,我没偷溜逃跑,是因为我妈在老家临时有事我急着去接她,手机又坏了联系不上。”她边说边回屋掏了几盒药膏出来,内心满是歉意,“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向你道歉,我替贺绅向你说声对不起。”

她肚子大不能弯腰,还是尽力鞠了一躬,诚意十足。

邹楠连忙扶住她,心里却不免因为朱伊伊站在贺绅那边而有些失落,他也隐隐察觉出了什么,强撑的眼睛布满红血丝:“伊伊姐,你喜欢他吗?”

空旷的楼道寂静下来,空气的浮尘缓缓流动。

朱伊伊呆滞须臾,倏然明白了邹楠的奇怪之处。

她忍不住后退一大步,一手摸着五个月肚子,一手捂着罪恶感满满的胸口,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惹谁不好,偏偏惹了一个刚毕业的纯情男大。

怪不得元宵节的时候,贺绅火药味这么冲,原来早看出来邹楠对她隐晦难言的心思。

“邹楠,你对我有好感,可能是我没掌握好分寸,让你错了一丝错觉。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我很高兴能认识你,真的!”朱伊伊大学毕业后就没遇见过追求者,拒绝起人来磕磕绊绊,“但我们也只是朋友。”

“那贺绅呢?”

“我跟他之间不是你误会的样子,贺绅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他对我挺好的。”朱伊伊脸有点发烧,垂下眼。

在昏暗逼仄的楼梯间,邹楠的角度只能看见朱伊伊半边侧脸,她不停地颤着眼睫,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郑重地说:“如果我会重新恋爱结婚的话,那个人只会是他。”

-

邹楠垂头丧气地下楼了。

等他彻底离开小区,从他去找朱伊伊那刻起就紧锁在他身上的望远镜才移开,挪回了黑漆漆的楼道,观察的人物变成了朱伊伊,确保她安全到家关门,望远镜的工作才结束。

“当完快递员,还要当盯梢员。”

章特助眨了眨干涩的眼球,想他堂堂一个秘书室室长,正事不干,天天掐着秒表给人送花。送花就算了,刚刚他发现邹楠来找朱伊伊,立马通知贺绅,对面当机立断甩来一句“盯着”,他又光荣地多了一桩“盯梢”的工作。

他感慨生活不易,一边把望远镜收起来,一边拿出电话,任劳任怨地跟自家老板发消息:[贺总,邹楠已离开。]

对面几乎是秒回:[她呢?]

[朱小姐回家了。]

[嗯。]

看着老板的回复,章特助面瘫脸也不禁涌出一丝美滋滋,终于可以下班了,发麻的腿还没抻直,对面又发来一条:[继续盯着。]

章特助生无可恋地缩回草丛,随手捡了根树杈,在地上画圈圈。

……

时瞬集团,总裁办。

得知邹楠又去找朱伊伊之后,贺绅手头的工作都停了下来,望着手机屏幕,专注认真的思绪全部飞远,恨不得代替章特助亲自盯着。

可他不能。

眼下时瞬集团独立的进程已经走到最后关头,每一关卡,都要他亲自监督。

办公桌边的座机忽然响起。

座机是总裁办专用联系设备,一般情况下除了章特助,很少有秘书敢直接打进来,避免打扰贺绅工作。如今章特助不在,敢公然打过来的只有一个地方。

贺绅摁了接听键:“说。”

月离港的管家道:“夫人今晚举行晚宴,说二少爷务必出席,务必。”

“不去,没空。”

上回在月离港,贺绅说出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把贺安清气得好些天食不下咽,母子俩这些天一句话也没说。

管家为难道:“夫人已经把邀请函散出去了,这个点,不少人已经在会客厅等着了。”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

贺安清从不问别人意愿,她想怎么做就得怎么做,旁人没有半点周旋的余地。今晚的晚宴说得好听是给贺绅一个台阶,以此来缓和母子之间的僵硬关系,可又何曾不是贺安清以母亲的身份,来逼迫他低头认错。

初中时,贺绅前脚还在与好友商量下周的竞赛,后脚就被贺安清猝不及防地送往国际中学就读,她说,我的儿子不需要参加那些华而不实的竞赛,你一毕业就会接管家里的集团。

高中时,贺绅获得不少射击比赛名次,他不爱射击,但他疯狂迷恋子弹从枪口-射出去的那一瞬间,自由,无拘无束,它想往哪个方向飞就往哪个方向,即便是狂风骤雨也控制束缚不了。

彼时十七八岁的少年,在千万重压力下,那是唯一得以放松的方式。

但贺安清摔了他的奖杯,锁住了所有的射击练习室,告诉他,不要玩这些浪费时间的玩意,我在你身上花费的心力,每分钟都是以百万计算。

那是贺绅第一回 反抗。

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被强行削平棱角,他连愤怒都只是扯掉脖子上系得规整的领带,脱下贵族学院的校服,然后狠狠扔在地上。严格到苛责的教养使他无法说出难听的话,他仅是安静地、难过地看着他的母亲。

希望换来一丝她的疼爱与歉意。

可贺安清只是挥手让管家帮他重新穿好校服、系好领带,从始至终没碰他一下,冷冷地告诉他:“贺家的接班人没有任性的权利,你唯一的选择是,服从、听话。”

每一次都是这样。

电话另端的管家还在等着他的答复:“二少爷?”

年少时憎恨厌恶大过天的事,在如今而立之年的贺绅眼里,不过是如同一只蚂蚁蛰了下。他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忽然很想知道十七八岁的自己反抗失败,如今的自己再坦坦荡荡地反抗一次,会是什么结果。

成功也好,失败也罢。

就像朱伊伊说得那样,至少让她看见他的态度——他就是非朱伊伊不可,打定主意跟她过一辈子了。

贺绅翻了一页合同,在末端签名,写完绅字的最后一竖,钢笔尖点在空白处。

“我准时到。”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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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的月离港,灯火通明,宴会厅里高朋满座,宾客盈门。

“贺家最近晚宴举办得真是勤快。”

“还不是因为上次搞砸了。”

“啊?”

一身白色丝绸水裙的女人招招手,示意其他好友附耳过来,抹着鲜亮口红的唇张张合合,说着听来的八卦:“贺、吕两家要联姻的消息早放出来了,在座各位都心知肚明。上次晚宴说白了就是两家长辈为了宣布联姻走个过场,谁晓得贺家二少爷根本没出席,就留吕家小姐一个人傻傻招待,个中缘由不清楚,但听说当晚贺、吕两家长辈发了好一通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