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费恩伯爵战死,领地易主。一夜之间,战报传遍各地。

王城贵族获悉情报,最初是难以置信,待到回过神来,迅速派人前往探查。得知消息属实,不由得心情紧绷,面如土色。

御前会议开始前,众人齐聚王座厅,聚在一起,讨论这份突如其来的战报。

他们的心情都很糟糕。

焦躁不安,忧心忡忡,对前路的迷茫和担忧困住所有人。让他们陷入困境,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怎么可能?”

“太快了。”

“费恩有一千名骑兵,还有仆从军和领民,他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一天时间,不,只有几个小时!”

“这件事太古怪了。”

“古怪暂且不提,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提及最紧要的问题,大厅内骤然陷入寂静。没人敢轻易开口,哪怕是最活跃的几人,此时也闭紧了嘴巴。

巴希尔站在台阶前,沉默地仰视王座。

王座以秘金打造,扶手雕刻成狰狞的骷髅,象征戈罗发迹的军团。高背椅上镶嵌各色珠宝,外观华丽,奢侈非凡。

这是一把昂贵的椅子。

丞相大人如是想着。

巴希尔垂下眼帘,交握双手,转动右手食指上的指环,一圈、两圈、三圈,这是他心烦意乱时的习惯。

他想起血族的传说,关于真正的王座,血王座。

只有得到黑暗神认可,才有资格坐上象征权威的交椅,佩戴王冠,拥有王者之剑。

很显然,戈罗德并不具有这种资格。

他没有获得三项中的任何一项,黑暗神的祭司对他避而不见,王城内的占星师离他远去。

他无法登上血王座,就为自己打造一把华丽的椅子,命令金匠为他打造王冠,让铁匠锻造一把长剑。

一切的行为,不过是掩耳盗铃。

自始至终,他从未获得黑暗神的青睐。

巴希尔攥紧手指,忽又松开。他想起奥尔加,想起离他而去的一双儿女,以及那个被烙印血咒的夜晚。

蓦地,他扣住自己的胸口。

血咒在燃烧。

一种强横的力量侵袭而至,巴希尔必须竭尽所能抑制身体的颤抖,才能避免在人前失态。

距离他不远,扎克斯一样陷入煎熬。

他正和拉斯金几人交谈,突然感知到一阵灼烧,来自烙印在他心口的血咒。

“我认为,我们应该加快调兵……”罗伯特认为形势刻不容缓,王城应该尽快出兵。

赖利与他意见相左,毫不客气说道:“出兵讨伐第一王子?你是否想过后果?”

言下之意,胜利的话,一切好说。若是战败,他们的下场注定凄惨。

以目前的局面,参考费恩的下场,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归根结底,这是一场王权的争夺,就如国王与殷王后。如果我们贸然出兵,与第一王子交锋,局面会变得难以挽回。事后想要改换立场,定然不可能。”拉斯金一语道破天机,使在场几人陷入沉默。

“扎克斯,你怎么看?”几人举棋不定,一同看向扎克斯伯爵。

连唤数声,对方却充耳不闻,始终背对他们。

直至赖利绕至对面,看到扎克斯的模样,登时大吃一惊。

“你怎么了?”

扎克斯脸色惨白,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单手攥紧胸口,分明正在承受巨大痛苦。

不等他回答,大厅门突然开启,一个仆人从门外冲进来。

不顾贵族们难看的脸色,他焦急地四下张望,确认扎克斯所在,立即跑上前。

“阁下,王后陛下需要您的帮助!”来人是哈布克,王后左娜最忠诚的仆人。他满脸恐慌,显然左娜遇到不小的麻烦。

扎克斯转头看向他,胸口的灼烧感恰好停止。

来不及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他一把抓起哈布克的领子,沉声道:“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哈布克嘴巴开合,声音卡在喉咙里,一度欲言又止。

他用目光示意四周,很显然,左娜遇上的事情无法宣之于众。

扎克斯反应过来,当即拽着他走向门外。

贵族们的目光如影随形,包括巴希尔。扎克斯全部置之不理。他有不祥的预感,能让哈布克如此惊慌,事情肯定非同小可。

两人进入走廊,越过守在门外的骑士,哈布克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向扎克斯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后陛下秘密联络商人,购买炎境的药。事情被发现,国王雷霆震怒。他威胁要处死王后陛下。”

闻言,扎克斯停下脚步,猛然闭上双眼。

“左娜,左娜!”

他清楚妹妹的固执,却没想到她完全不听劝阻,执意做到如此地步。

如果事情做得隐秘,一切还好说。

她偏偏被发现!

还是被国王抓住!

“国王是如何知道?”想到关键处,扎克斯沉声问道。

“那名商人,他出卖了陛下,用这件事向国王讨取金币。”哈布克的声音很低,却足以让扎克斯咬牙切齿。

他不再问话,也不去纠结商人的出卖,他的脑子飞速旋转,只为想出一个办法,让他的妹妹能活下来。

两人脚步匆匆,一路冲向王后寝殿。

抵达殿前,扎克斯发现房门大开,几名女官和侍女倒在地上,面孔朝下,不知是生是死。

他越过地上几人,迈步走入室内。

入目一片狼藉。

家具尽数翻倒在地,一张高背椅四分五裂。墙上的装饰脱落,绘画雕刻破损斑驳。水晶灯坠向下,末端的灯座全部摔碎,飞溅开透明的颗粒。

露台门大开,一侧窗帘撕裂,压着散落的花瓣。

左娜半跪在地上,她头发散乱,肩膀和手臂染血,一条腿不自然扭曲。

她顾不得伤痛,双手抓住戈罗德的上衣下摆,正在苦苦哀求:“陛下,您不能这样做。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您惩罚我,放过达尔顿,放过我的孩子……”

扎克斯骤然一惊,继续抬头望去,就看到无比骇人的一幕。

戈罗德站在露台内,单手抓住达尔顿的脖子,将他的身体悬在栏杆外。只要松开手,达尔顿就会坠落。或是收紧手指,也能扭断小王子的脖子、

左娜不断哀求,染血的裙摆上翻,现出扭曲的脚踝。她已经无法站立,只能半跪在地,祈求戈罗德的宽容。

“陛下,”扎克斯无法不出声,他快步走上前,单膝跪地,毕恭毕敬道,“请您宽恕小王子,他是您的血脉。”

他没有提及左娜,也没有装作不知详情,再多的求饶和辩解都无济于事,那不会救下妹妹的命。

“扎克斯,你果然来了。”戈罗德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臂仍悬在栏杆外,“我需要确定一件事,关于左娜的所作所为,你是否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