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见不得人…”……(第2/2页)

潘竞脑子聪明,很快想到关键之处,一拍手。

谢府百日宴!

“我说呢!”潘竞指指范岂,脸上带几分得意的笑容,打趣道,“怀逸兄,这事儿你就应该问我!我这人,平日里最是热心肠!谢家的娘子,我可都见过,这位……”

锦袍少年叉腰,俯身瞧了两眼,盯着那美人脸,怎看着如此眼熟?

正欲将画拿起,仔细琢磨,被谢漼伸手一拦。

谢漼将画卷合拢。

手按在卷轴之上。

“缮之!”潘竞皱眉,看了眼谢漼,陷入思索中,“我怎不记得你府中有这样一位小娘子,难道是……婢女么?”

范岂看看谢漼,又看看潘竞。

潘竞总觉得这画中女子的面容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想再仔细看看那画,却见谢漼那手按在画上,护得死死。

潘竞的脑海中飘过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记忆,几乎就要追寻到了。

范岂陷入两难的境地,此事如今被第三人知晓,只怕会生出更多的事端。

他索性心一横,点明了说。

于是,他起身,朝谢漼拱手行礼,神色庄重而诚恳,说道:“缮之,事已至此,可否告知在下,这画上的究竟是府上哪位娘子?我也知自己此番行为有违礼数,极易损害了娘子的名声……在下立刻派人送信回乡,告知父母,不日便上门提——”

范岂话未说完,潘竞用力拍了一下掌。

潘竞指着谢漼,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这位美人儿不就是缮之那个……”

讲到此处,他侧头,瞄了眼范岂,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范岂一愣:“是……何人?”

两人都看向谢漼。

谢漼将画放到身侧。

抬起头来,看着范岂,淡淡一笑。

“怀逸那日来我府中,便是参与我儿的百日宴。”

“画中人。”

谢漼看着范岂,神色未曾变过,看上去完全不将范岂的无礼举动放在心上。

“正是我儿生母。”

“我谢漼的妾室。”

谢漼话音一落,潘竞忍不住看向了范岂。

好一个刺激场面,他潘竞最喜欢看这个!

一股热意直冲入头顶,范岂脸颊滚烫,如火烧。

他亦清楚,若即刻告罪,迅速离去,方可保留自己仅存的颜面。

他强自镇定下来,暗暗吸一口气,待气息平复,看向潘竞,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道:“子尚,可否容我与缮之单独相谈片刻?”

潘竞收笑,看了眼谢漼,哦了一声:“那你跟缮之,好好谈。”语气中竟带着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潘竞走了出去,又悄悄折返,趴在窗户后面,贴着耳朵偷

听。

对路过的酒女比嘘。

酒女们端着菜盘,纷纷掩唇而笑。

寻真从头看起,研究了一下午大周朝律法。

用过晚膳,丫鬟们轻手轻脚地进来撤下餐盘,随后又端上一道甜品酪樱桃。

寻真看到了处置逃妾的刑法条文——科徒二年,若夫追究,并强制其回归夫家。

关两年的意思?

翻页。

寻真一怔,身体直了起来。

【妻者齐也,秦晋为匹。妾通卖买,等数相悬。婢乃贱流,本非俦类。】

妾通卖买。

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寻真冷汗都冒出来了。

《律疏》中分明写的是,妾是家庭附属品和私有财产。

小妾属于低等阶层,权益几乎得不到任何保障,没有独立的经济来源,完全依赖于丈夫的供养和赏赐。

跟月兰引儿她们说得不一样。

即使是入了族谱的贵妾,生了孩子,在律法下,仍然可以被丈夫随意处置、买卖或赠送。

寻真没问谢漼铁粉月兰,而是把引儿叫进来。

引儿听到她的问题,怔了怔,点了点头:“的确是……但爷应当是不会……”

寻真心都凉了。

这么说,谢漼是有可能将来某一天把她卖了的。

因为在这朝代,妾是财产。不算人。

范岂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大概是昏了头。

正常来讲,对方这般直言相告,他理应即刻诚恳道歉、告罪求饶才是。毕竟自己方才的行径,乃是觊觎他人妻妾,虽是无心之失,但终究有违道德伦常。

然而,当他对上谢漼那波澜不惊的面容时,过往被其压制而积攒的不甘瞬间涌上心头,使得他在这一瞬间丧失了理智。

谢漼静坐于案前,看着范岂。

范岂回视他。

“我范氏一族,世居苏州府。家中良田万顷,岁收颇丰,仓廪盈实。”

“藏金玉珠翠,亦有稀世珍奇。贮书画典籍,不乏传世名品。”

“各州府内,商铺工坊亦有多处,不知……”

范岂微微一顿。

“缮之,如何才能割爱?”

在门外偷听的潘竞听到这一番话,嘴张得老大。

没想到这范岂真人不露相,竟如此有胆量。

当时,谢漼赎了那乐伎,并带回了府,潘竞可是亲眼目睹,这事儿在京中都传开了,范岂竟然不知?

要知道,这事儿使得不少原本有意与谢漼结亲的人家,在仔细打听之后,纷纷打消念头。

虽说拿小妾换酒、换马之类的荒唐事也时有发生,不足为奇。听范岂的语气,还挺诚心,好像别人要多少都会给的样子。

可人家谢漼缺你这么点钱么!

潘竞心道,范岂你个死书呆。

可那是谢漼清流名声不要,都要带回府的女人。

定是当宝贝揣心窝里宠的。

上来就是以财货相易,也不怕谢漼在官场给你使绊子。

谢漼听闻,只缓缓放下茶壶,抬起头来。

只看着他,语速都比平常慢了些。

语气虽轻,听着却分外沉重。

一字一句仿佛车轮从范岂脸上碾过。

“我曾以为范怀逸是识礼之人,如今看来,不过狂悖之徒。”

谢漼轻笑一声,直直看着他。

“怀逸以为,你有哪里胜的了我。”

“便是让她自己选。”

“她会选你,还是选我?”

范岂脑子一抽,热血直冲脑门。

生平头一回,气势这般强盛。

“我愿娶小楼姑娘为妻!”

言之凿凿,斩钉截铁,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