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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很重”

衣服簌簌地落在地上。

寻真的额头磕在小窗上,发出时轻时重的撞击声。

小窗被撞出一条细缝,银白的月光从缝隙中斜斜透入,洒在地上。

地上,两道人影交叠着。

在这一刻,寻真已经到达极限,再也无法忍耐了。

寻真觉得,没有比这一刻更让人感到屈辱的了。

寻真拼尽全身力气,转身。

狠狠地、用力地推开他。

谢漼毫无防备,往后跌了几步。

他脸上展露从未有过的狼狈,平日里那副面具好似被彻底撕碎。

还好此处光线昏暗,无人能看清。

夜里带着丝丝凉意,寻真蹲下捡衣服。

昏翳中,寻真听到谢漼沉而重的呼吸。

那呼吸时急时缓,是乱的。

他调整自己。

上前了一步,声音又变得沉着而冷静。

他伸出手,似是想要握住寻真的肩。

“真儿……”

“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那力度很重。

寻真几乎用尽力气。

把他的手打掉了。

寻真仰起头,怒目而视。

几乎是尖叫着冲谢漼喊道:“别碰我——!”

即便光线微弱,谢漼也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燃烧的火。

灼灼含泪,眸中隐隐浮现了血丝。

谢漼虽只被打到手,却好似又被她重重推了一下。

竟不受控制地朝后退了半步。

寻真一手用衣服捂着自己,另一只手伸出去,指向门口。

她头发蓬乱,目光却如利剑般锐利,直直地射向谢漼。

寻真胸腔剧烈起伏,嘴唇颤动。

那一个“滚”字在舌尖打转,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最后一刻,她的理智回笼了些许。

要滚也是她滚。

这屋子是谢漼的,她又有什么资格让主人滚出去?

不过好在,谢漼走了。

寻真脱力般地坐到地上,抖着手穿好衣服,随后便坐在窗前的地上。

怔怔望着前方。

许久,寻真耳畔传来月兰和引儿的轻唤。

“姨娘,姨娘……”

室内亮了起来。

两丫鬟见寻真坐在地上,小跑上前,过来扶她了。

方才寻真那一声喊叫,连住得远的丫鬟都听见了。

她们纷纷出了门,满脸惊惶地望向主屋。

之后,屋内便陷入了死寂,静得可怕。

没过多久,谢漼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丫鬟们忙一个个把头缩进去了,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寻真扯着嗓子喊了一下,现在声音沙哑:“现在有热水吗?”

月兰:“有的,浴房早备好了。”

寻真点点头,两眼有些呆滞:“我洗个澡……没事,不用管我,你们去休息。”

寻真这状态,两丫鬟实在放心不下,在浴房边站着,一旦有事便可随时进去帮忙。

见寻真躺好了,便吹了烛,出去了。

门外,两丫鬟小声交谈着。

引儿眼中惶惶:“姨娘那般对爷,爷若是彻底恼了姨娘,怎办……”

月兰也一脸担忧:“莫要吓着自己,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

半夜,寻真惊醒了一回,满身热汗,衣服都被汗水浸湿。她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然后跑去柜子那边,把箱子翻了出来,收拾了一些金银首饰。

打成一个小包袱,手里拿着抓钩,坐在地上,呆呆地发着愣。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光渐渐充盈了整个房间,寻真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她将背上的包袱解下,把金银首饰倒了回去。

寻真重新躺回了床上。

昨夜,谢漼回到静远居,承安便来通禀了。

谢漼坐在案前,静静听完,示意承安出去。

承安心中纳闷,爷听了这事,竟全无反应,连神色都不曾变动。

爷这养气的功夫,可是越发厉害了。

承安本以为,爷纵不怒,为弄个水落石出,也该让他继续查探,怎会如此镇定?

承安回想,方才见爷归来,那神态分明有些崩乱,可一转眼就恢复如常,让人瞧不出破绽。

承安愈发疑惑。

翌日,寅时。

天边已泛起了曙光。

承安再度走进书房,见谢漼还维持着昨日他见过的姿势,身上的衣服也未更换,不免心惊。

爷难道是这般枯坐了一夜吗?

谢漼开口,声音喑哑,夹杂着几分虚弱,道:“承安,继续去查。”

承安又惊了下,道:“是。”

承安离开后,谢璋出现在门口。

站在门边,小小地唤了声“爹”,不敢进来。

昨晚,谢璋一见谢漼回来,便小跑着上前,想要抱抱。谢漼只看了他一眼,便对一旁的丫鬟说:“抱恒哥儿进去。”

谢璋从未听过谢漼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心像被一盆冷水浇透了。

因此,这才不敢靠近谢漼了。

谢漼放缓了声音,道:“恒哥儿,来。”

谢璋便开心地跑过去了。被抱到膝上后,谢璋抬起手,小小的手摸谢漼的眉毛:“爹,你怎了?”

谢漼凝视着谢璋,手轻轻抚着他的小脸。

谢璋觉得,爹虽然在看他,却好似透过他的脸,在想着别人。

谢漼抱了一会,温声道:“爹还要上值,恒哥儿自己去玩,可好?”

谢璋乖巧点点头。

谢进恍恍惚惚地睁开眼。

忽然感觉身下异样,亵裤湿漉漉的。

谢进一下子懵了,自记事起,他便再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了。

竟像小娃娃一般遗溺了……

谢进一张脸臊得红通通的。

他将裤子换下时,手指短暂地触碰到那湿腻的触感,还闻到一丝腥涩的气味。

他来不及多想,便将衾单和裤子一道卷起来,打算寻个地方丢了。

这一觉睡得太沉,竟睡到快晌午。

谢进刚跨出卧房,便撞见来找他的钱氏。

谢进见到母亲,十分慌乱地将脏衣物往身后藏,结结巴巴地说道:“娘,你怎来了?”

钱绮见儿子行为怪异,侧目望去。

谢进便更加努力地将衣物藏好,生怕露出一丝衣角。

钱氏:“这是藏了什么好东西不让我知道?”

谢进:“没、没什么……”

钱氏:“今日怎睡这么沉,昨日又去哪儿疯玩了?桃枝说怎么唤都唤不醒。便叫你睡到现在……都该用午膳了。”

谢进连连点头:“知道了娘,我一会就来,现在还有要事要办呢!先出去了。”

谢进将衣物紧紧抱在胸前,像只猴儿一样窜出去了。

钱绮看着儿子奔跑的背影,摇摇头:“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她走进屋内,看到房内的情形。那床上的衾单被谢进卷走,只剩被褥,被褥只湿了一点点,谢进许是觉得太重便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