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面圣”

“我只怨自己。”

谢漼凝视着寻真,眸光沉沉,缓缓道:“让你不敢再入我怀。”

寻真和谢漼要去京都,不便带着甄恒,于是把甄恒送到昆山县,托付给甄凌照料。

甄恒现在有一米八了,在寻真的督促下,他每日坚持锻炼,臂膀结实有力。只是性子依旧天真,声线也还不稳定。

偶尔会用沙哑的嗓音向寻真撒娇,配上他噘嘴的模样,让寻真忍不住想,果然还是个子矮时更可爱,现在看着这么大一只撒娇,有点别扭。

但寻真没纠正他,这样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也挺好。

二人坐马车入城门,寻真透过车窗望着街道,东都城还是这么热闹。

寻真暂时落脚在客栈,谢漼坐在房中,道:“你好好休息,二日后,我来接你。”

来了京都,为免生事端,二人不得不分开住。

寻真有些不舍,握着他一只手,一根一根捏他的指尖,来回摩挲,而后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道:“我会想你的,漼漼。”

谢漼暗暗叹了一口气,不过分离两日,便心绪烦乱,如坠铅石。

好在,若此次顺利,往后便能与真儿光明正大相守了。

谢漼:“我已着永望住在你邻室,若有事,令他来寻我。”

寻真:“好。”

谢漼在她额间印下一吻,起身。

寻真也站起来,朝他挥了挥手。

谢漼垂眸注视她,没动。

寻真的眼弯起,笑道:“要不要来个Kissgoodbye?”

谢漼:“何意?”

谢漼虽不解此语含义,却对这发音印象颇深,上回她未说完,便被他堵住了唇。

这回再听,这奇特的语调倒像是从番邦传来的俚语。

寻真踮起脚,右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压,吻了吻他的唇,而后面贴面,热息若有似无地喷到他脸上。

“吻别。”

谢漼的嗓音带着一丝喑哑:“原来是此意。”

低头,吮住她的唇瓣。

舌尖抵入,辗转、纠缠。

谢漼喜欢深吻,吻着吻着便掌握主导权,见寻真仰着头吃力,大手一揽,坐下,将她摁到怀里,托着后脑亲。

如今,谢漼的吻技越来越好了,舌头灵活得很,总让寻真跟不上节奏,乱了呼吸。

寻真没气了,拍拍谢漼的肩示意。

谢漼停了下来。

寻真靠在谢漼的胸前,大口地呼吸。

谢漼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脚似生了根,不想走了。

谢漼:“不如,我今晚还是留下来陪你……”

寻真:“会不会不妥?”

谢漼:“小心些,应无大碍。”

寻真:“好。”

然而,两人温存未久,便响起敲门声。

是永望。

永望低声对谢漼道:“二爷来了。”

谢漼无奈,只能离开,吻了吻寻真,起身回朱雀门的宅子。

谢彦成坐在正堂中,品茶,见谢漼走入,起身,唤道:“缮之。”

谢漼站定,行礼道:“二伯。”

谢彦成上下打量着谢漼,唇边难掩笑意,虽早知侄儿优秀,还是忍不住感慨,升得真是快啊。

此番回京,若不出意外,侄儿便能升至与他同级,照这样下去,很快便能拜相了啊。

谢彦成看着自家侄儿,眼中满是嘉许,捋了捋胡须,问道:“何时面见圣上?”

谢漼道:“二日后。”

叔侄二人先是谈论政事,随后又聊起家常。

交谈间,谢彦成突然想起一事,话到嘴边又咽下。

四年前,谢漼赴苏州刺史任时,谢彦成见过恒哥儿,那时瞧着并无恙色,康健得很,怎会突然夭折?

侄儿信中说苏州蝗祸严重,丧事只得从简。

按祖制,恒哥儿应归葬祖坟,怎能埋在异乡?

可自从柳氏亡故,他与侄儿之间生了嫌隙。以前侄儿就是个有主意的,现在官越做越大,更不必说,便也只能随他去了。

谢彦成心想,侄儿失独,心中必定悲痛,还是不要提及此事,免得徒增伤悲。

又想到侄儿至今鳏居,都有十年了吧。

既不娶妻,又没了子嗣,这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

可现在谢彦成做不了谢漼的主,也只能心中想想,暗暗叹一口气。

聊完家常,谢彦成起身离开。走到正堂门口,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衙里,可有个姓甄的参军?名唤……甄善美?”

谢漼神色微滞,转瞬恢复如常,颔首,淡声道:“二伯怎突然问起她?”

谢彦成:“东都近来盛传,此人极有才干,邕、容二州百姓竟为他建生祠,这等奇闻,可是真的?”

谢漼:“确有其事。 ”

谢彦成:“此番他可随你入京了?”

谢漼:“圣上宣召,两日后便同我入宫面圣。”

谢彦成叹道:“此子前途不可限量。等他面圣之后,务必让他来府上坐坐。这般百年难遇的贤才,我早想见见了。”

谢漼微微颔首。

谢彦成刚要迈步,突然察觉异样,重新打量起谢漼。

方才交谈时便觉得哪里不对,因许久未见,只顾着说话便忽略了。

此刻仔细一看,便发现了。

谢彦成的视线凝在谢漼脸上——

侄儿的气色怎比四年前好了这么多?

整个人容光焕发,老树回春。

不像四年前那般形容枯槁,垂垂欲死的模样。

谢彦成暂时将疑惑按在心底,没有问出口。

二日后,寻真跟着谢漼一起进太极宫。

皇帝在紫宸殿接见了两人。

紫宸殿内宏伟壮丽,金色琉璃瓦熠熠闪光,墙体、立柱都是朱红色,庄严肃穆,熏炉中飘出龙涎香的气息,清幽绵长。

寻真一进殿,便紧张起来,心跳也加快了。

寻真跟着谢漼行礼。

皇帝从案几后走来,抬手虚扶:“二位爱卿请坐。”

二人在旁侧椅子落座,太监上了茶。

皇帝先与谢漼论政,寻真坐得笔直,认真听着,抽空瞄了眼皇帝。

这会儿只隔着几步距离,便能看清皇帝的长相了。

乍一看,是个面善的小老头。

皇帝长了张大众脸,虽眉眼间隐隐透着帝王威严,却让寻真莫名有些亲切。

寻真渐渐不紧张了。

寻真多看了几眼,皇帝注意到,视线转向她,唤道:“这便是竞舟?”

皇帝早已看过寻真的履历,自然知晓她的表字。

寻真心头一紧:“是。”

皇帝:“闻卿是天启二十年进士?”

寻真:“是。”

皇帝叹道:“当初竟未能留意到竞舟,早知你有这般大才,定当点你为状元。”

寻真悄悄看向谢漼,不确定这算不算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