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页)

三位将军刚传阅过马小姐的信,一个个脸色也难看得紧,听到马勇捷的话,立马回神:“末将誓死追随将军!”

“走,我们上汴京,去找官家讨个公道。”马将军翻身上马,挥了挥手,就要离开军营。

好在谭星渊这时突然想起还在军营外等候的徐鹿鸣,点了点:“将军,那位传信回来的军卒?”

“给他拿二十两银子,让他回去好生歇着,等我回来再复命。”马勇捷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哪里顾得上徐鹿鸣,敷衍了两句,便策马走了。

谭星渊朝自己的家将挥了挥手,把此事交代给他,也跟着策马走了。

“……”

徐鹿鸣拿着谭星渊家将交给他的二十两银子,对于军营打发他回家的消息,一点失落的神情都没有。

因为每一步姜辛夷都给他算好了!

“消息传到后,出了这么大的事,军营里肯定没人有空搭理你,大概率会打发你回家去歇息。你不用气馁,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回了家,你再照我说的做。”

走在回家的路上,徐鹿鸣想到这番话是姜辛夷大半年前说的,竟然一步都没有算错,心里对姜辛夷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得什么大学的高才生才能做到这般算无遗策?

木兰啊,木兰啊。

天空中有雪花飘起,徐鹿鸣伸手接了一朵,想起姜辛夷在姜家那小小的药房里,对自己侃侃而谈的场景,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讲,但想到他现在已不在自己身边,心里空落落的。

但他很快便把这股找不到缘由的失落感抛之脑后。马上就能回家见到父母、大哥了,等回了家,跟家人续了旧,他就给姜辛夷发消息,聊一夜!

心里有了期待,他脚步都加快了许多。

“……”

“大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进了军营,要是出个什么事,我连个后都没有,我求你,求你把那银子拿出来,给凯南买个人吧。”

徐家囤,徐家窑洞里,这会子也闹得厉害。

徐鹿鸣自过年跟着张校尉的队伍出去送嫁后,一直没有归家,直到半年前,军营里才有消息传来,说他们送嫁归营途中遭遇山匪遇害了。

徐家好一阵哭天抢地。

但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徐鹿鸣去世了,他们家还得出一个人进军营入伍。

兄死弟继。

徐家总共就三个男孩,徐老大家的徐善学和徐鹿鸣;徐老二家的徐凯南。

徐善学从小就被家里人寄予厚望,又是秀才出身,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让他去当兵不现实,那就只能让徐凯南去了。

问题就出在这儿。

徐老二夫妻不愿意,毕竟他们只有这一个儿子,若是这个儿子也跟徐鹿鸣一样遭遇不测,他们后半生可咋办啊。

正好,军营前些天送了五两银子的抚恤金来,有这笔钱,家里再添一点,去旁人家买个义子,让这个义子替家里去当兵,正正好。

买义子是西北军户人家特有的殊色。总有人家舍不得让自家儿子上战场的,也总有儿子生得多,嫌留在家里累赘的。因此舍不得自家孩子的人家就会去儿子多的人家买个义子回来,代替自家孩子。

徐老大也不是不愿意。

但他一想到那钱是徐鹿鸣的抚恤银,便无论如何也不想拿出来。如同徐老二疼爱徐凯南一样,徐老大又如何不疼爱徐鹿鸣。

“老二啊,你再等等。”徐老大红着眼睛,勒紧裤腰带,“等大哥借到钱,借到钱,立马就去踅摸人。”

“等不及了,大哥。”徐老二眼泪哗哗,“前些天,军营那边就催了,催我们赶紧把人送去,咱们囤穷得尿血,等你筹到钱,人家早不认了。”

“大哥,你就拿出来吧。”徐老二的媳妇,钱惠芳也哭着对徐老大说,“鹿鸣已经去了,他在天之灵,知晓他的钱帮了他弟弟,他不会怨你的!”

“娘,我愿意去入伍,你们别逼大爹了。”徐凯南在窑洞里,冲着屋外大喊,“大爹,你别拿出来,那是鹿鸣哥最后留给家里的东西了,花了就再也没有了。”

“你个不孝子,光晓得你鹿鸣哥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娘我!”钱惠芳一个劲地把徐凯南往窑屋里按,“好了,大人说话,没有小孩插嘴的份。”

“大哥……”

“二婶……”

钱惠芳把人按好,正待出来再给徐老大说道说道,一抬头,瞧见徐鹿鸣的脸正趴在窑洞上,冲她笑得开心。

“鬼啊——”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当即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差一点就翻白眼晕了过去。

“小鹿!”“小鹿!”“小鹿!”

与她不同的是,徐家其他人瞧见趴在窑洞顶的徐鹿鸣,脸上全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自家孩子就算是鬼回来了,那也开心。

不过他们很快瞧见徐鹿鸣落在地上的影子,脸上露出更加惊喜的神色来。

“小鹿你没死啊!”

“路上出了点事,命大,没死成。”徐鹿鸣下了窑洞里,进了家门,不太好意思地扶起钱惠芳,“二婶,没吓到你吧。”

钱惠芳摸到徐鹿鸣手上的温度,一颗惊魂未定的心这才稳稳落了地,一边捶打徐鹿鸣,一边眼泪哗哗地下:“你这死孩子,死哪儿去了,也不给家里来个信儿,知不知家里都快担心死你了。”

“我知道错了。”徐鹿鸣任由她捶打,看着全家人都因他的回来而哭成泪人,就连腿脚不好的爷奶都颤颤巍巍地从窑洞里走出来,哆嗦着唇流着眼泪看他,跟着他们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的。

晚上,就连在五里地外给人家做账房先生的徐善学得知弟弟回来,顾不得飘着雪花的夜路,硬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

回来冻僵的腿都舍不得拿水洗一下,便进了屋里,瞧着坐在炕上,正埋头在盆大的碗里呼噜面条的徐鹿鸣,眼睛一下就红了。

家里的面条虽然缺油少盐,滋味没有徐鹿鸣自己做得好吃,可这是他从小吃到大,是有家,是家人给他做的吃食,因此,一盆面,徐鹿鸣没有打折扣地全吃了下去。

“大哥。”吃完,一抬头瞧见站在门口的徐善学,唤了他一声,在身边给他让了个位置,让他赶紧上炕暖和暖和。

徐善学脱了鞋,拿炕沿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布擦了擦脚,上了炕,用衣摆一遮,问徐鹿鸣:“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一家人到齐了,徐鹿鸣饭也吃饱了,他擦了擦嘴,给家人一点一点地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当得知出去的一行人,就徐鹿鸣一个人活着回来时,徐家人全都庆幸道:“阿弥陀佛,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