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页)
合作人中,艾伦和维克多决定退出项目,赵自溪和方听寒来看了他几次,让他好好养病,承诺会继续陪他一起。
这样重大的人生的滑铁卢,李善情在病中逐渐接受,在少数清醒的时间里,打开电脑,断断续续地改着计划,发给合作人讨论。玛丽很不满,会在一旁计时,过了半小时,玛丽开始说他,他就乖乖合上电脑。
他不想告诉庄叙,庄叙是真实成功的代表,而他现在属于虚拟也失败。但他若不说自己的事情,庄叙也不会自己来找他。所以长达三天,他们没有联络,到第四天晚上,庄叙给他打来了电话。
李善情恰好吃过饭和药,已经有些犯困,接起来:“庄叙吗?”
庄叙“嗯”了一声,顿了顿,说:“我今晚出发去利城,这次会待久一点。”
“啊?”李善情习惯性插科打诨,“你在暗示什么,要来和我约会啊?”
约会是维克多的爱用词汇,常用来揣测合作人不参与集体聚会的真实原因,已经被组员们广泛的应用,虽然维克多人已从项目组离开,他的惯用词留了下来。
庄叙听到约会,大概就无语地沉默了,但是没有因为李善情乱开玩笑而威胁挂电话,静了一小段时间,问李善情:“你这几天很忙?”
李善情对自己的疾病和住院被别人知晓这类的事,防备心一直很强,下意识回答:“李总一直很忙的,第一天知道?”
说完又觉得有点想见庄叙。
其实说实话,庄叙现在对他没有在滨港那么好,两人没那么亲近了,而且李善情早就习惯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都快想不起庄叙的脸,不知为什么,却还是想见这个很久没见过的人。
应该是因为身体虚弱的时候,心灵也脆弱,他不敢跟爸妈说,就把情感投射到了最近打来电话的人身上。
庄叙没有接他的话茬,也叫他李总,只问他:“在忙什么?”
“秘密,”李善情翻身侧过去,不小心压到手背上的留置针,差点叫出声,痛得心脏都狂跳起来,但忍耐住了,说,“你猜我在哪?”
“我不想猜,”庄叙说话照旧冷漠,但是隔了两秒,他问李善情,“你在医院吗?”
李善情说:“嗯。”不想显得自己可怜,潇洒地说:“所以你来番城我们也不能出去玩啦,你下次再来看我吧。”
“很严重吗,”庄叙问,“什么病?”
“急性荨麻疹。”
说完之后,两人间静了一小会儿,李善情也不知道庄叙为什么那么安静,搞得像他在进行什么情绪勒索,便有些不高兴:“干嘛不说话,又没让你来探病,我和玛丽待着挺好的,连我爸妈都没说。知道你忙得很。不想说挂了。”
“……不是,”庄叙听起来有些无可奈何,“你在哪间医院?我先来找你吧。”
李善情不知庄叙说的“先来”是什么意思,将医院地址告诉他,睡了很长的一觉,一夜无梦。醒来后,李善情精神恢复了些,一边打吊针,一边单手打字,写了两门课的作业,吃过午饭,午睡了一会儿,睁眼时,已经有人坐在他的床边。
庄叙拿着手机,正在低头回消息,他的手机不是最新的款式,穿着一件普通的黑夹克,没有品牌标志,有点随便,看上去比李善情想象里要不成功很多。让李善情竟然想起他们还在滨港的时候。
刚认识的时候,李善情跑到咖啡店等庄叙,庄叙来接他,就穿差不多的衣服。不过那件外套庄叙送给李善情了,现在这件只是有点像。这些事过去两年多,对于李善情来说,像发生在上个世纪,却像发生昨天。原来认识这么久了,他恍恍惚惚想,是不是自己忙着追寻梦想,都没有注意。
看到李善情醒来,庄叙放下手机,起初没有说话。窗帘拉着,病房只有玄关开灯,漫到床前,已经十分微弱,庄叙的皮肤看上去仍旧白皙、光滑而真实,眼神也是纯粹的洁净。
“你来啦。玛丽呢?”李善情平时能言善辩,此时刚睡醒,才有点口拙。
庄叙说“我让她回家休息了”,李善情问他:“你从利城过来吗?”问完,算了算觉得好像时间不对,庄叙说:“没有,直飞。”
……对我这么好。
李善情想这么说,但是因为庄叙这次莫名其妙,真的对他很好,他反而说不出口。愣了一小会儿,问庄叙:“你要洗澡吗,我的病房有浴室。”
“不用,”庄叙说,“我订酒店了。”
李善情看着他,伸出有留置针和胶布的左手,很轻地去拉庄叙的手,庄叙被他拉住,没有反抗。庄叙的手是温暖的,但不是炙热的温度,李善情抓着庄叙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家人都是这样在他生病的时候,抚摸他的脸,对他说很快就会好的。
“庄叙,”李善情闭起眼睛,感动地对他说,“除了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玛丽之外你对我最好。”
明明是赞扬,他好像听到庄叙叹气,不知道为什么。
他对庄叙说了他患急性荨麻疹的原因,不过隐去了具体的事情,只说“我已经对失败释然了”,并讲出自己以后的计划:首先要坚强心智,做个被万箭穿心都面不改色的铮铮铁骨之人!
把庄叙说得笑了。
“你还是先把病养好吧。”庄叙把手收回去,摸了摸他的头。这时候,庄叙的手机震了,他接起来,对方似乎说是什么东西送到了。庄叙说“好”,便对李善情说:“我出去一下。”
庄叙离开了李善情的房间,过了大概五分钟,李善情就觉得等不及。不知道庄叙在干什么,忍不住走出去看,经过走廊,询问前台的护士姐姐有没有见到探视他的人,护士姐姐说庄叙是订了一份快餐,不过没有拿去他的病房,而是去了公共休息室。
“我还问他为什么不拿去病房吃,”护士姐姐说,“他说汉堡没冷,所以有味道。你讨厌味道吗?”
其实玛丽常会点餐,都是回病房吃的。李善情也不知道庄叙怎么发现他不喜欢,因为平时好像从没有提起过这些,虽然确实不太喜欢,其实也没那么介意。走到休息室的门口,隔着一小段距离,他看到庄叙一个人站在里面。
庄叙没有坐,大半背对着门,拿着一个汉堡在吃,吃得不快不慢,也很安静,像人为了维生,正在摄取一种必须的营养物质。
李善情看了一小会儿,心中出现一种从没有过的情感,好像庄叙与他之间的距离忽然之间极速地接近,他们成为了整体,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却震了,他只好走回病房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