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2页)
应劭之眸光闪烁,他想笑,想大笑,但这时候他只是柔声地,认真地询问:“你说的对。那你觉得我等会儿会选什么曲子呢?”
陆安:“这有些难选。”
应劭之:“你就随意猜一下好了。”
陆安就随便猜了:“或许是此次文会上不曾奏过的情怀,唔……比如对生命的感悟,对人生的感叹?”
应劭之拍掌:“你猜对了!”
陆安愕然。
应劭之却转身,去取到山顶后,放在仆役处细心照看的筝。
他的同窗们围着他,拍着他肩膀,几声带着笑意的骂声隐约传来,他也带着笑回应。
房州人想,他这样的人哪怕对生命的感怀,恐怕也是欢乐的,积极向上的吧。
然而等应劭之坐到场地中间的小台上,开始奏响筝乐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一个充满悲调的开头,在乱哄哄的场面,热热闹闹的喜会上,弹悲曲,不得不让人道一声艺高人胆大。
但他就是弹了,曲调回旋往复,周而复始,如同那新愁与旧愁,岁岁年年,悠悠不尽。
似幽还怨,似是诉他人情,又似是道自己伤。
薪人偏爱这种文艺且幽婉的调调,对月感伤,对话诉怀是他们普遍存在的现象,不论是亲情、友情、爱情还是对生命的悲愁,对无以解脱的宿命的伤感,听得应劭之这首无名曲,可谓是瞬间安静了下来,淡淡忧意流淌在各人心中。
换个说法,大薪生产文青,而现在文青开始文青了。
一曲完毕,诸人怅然,久久不语。
怅然许久后,座中州尊起身,行到应劭之面前,朝他拱手:“不知此曲何名?”
应劭之目露惆怅之色:“此曲是我今日晨起,懒洗漱,开窗后见楼下街边,市声随着朝阳而起,卖水的壮汉推着车儿辛勤地从街上滚过,挑担叫卖菜包的妇人四处游走,角落里,乞儿早早起来讨饭,要饭声和叫卖声混杂在一处,若无机遇,他们只怕一辈子也只能这般浑浑噩噩过活了。”
应劭之:“我观之有感,便作此曲,又见天青云淡,晴空寂寂,便唤其为《天青曲》。”
均州知州叹了一声:“雨过才会天青,但这雨,不知是天上雨还是人间泪。小友此曲,催人泪下,可谓是一声调一声悲啊。”
应劭之微微低头,似是还沉浸在曲意中,难以自拔。
他弟弟也在低头。
都不敢说这是兄长瞎编的。
也不对,不算全然瞎编,确实早上起床推开窗了,也确实看到街上有人在卖菜包了,然后没有什么伤感,他人就倚窗挥手高呼:“那卖菜包的娘子!你的菜包几个钱?十五钱一笼?给我取半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