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第2/2页)
“懂。”
沈缨垂下眼看着手指,点点头,又抬眼看向姜宴清说:“我不会再拖大人后腿了。”
姜宴清摇摇头,说:“任何时候,都要保全你自己。”
“是,我记下了。”沈缨攥紧手指,向后靠在车壁上。
车内的油灯并不亮,连这么大一点地方都照不全,自然也就照不到姜宴清蹙起的眉头。
马车停下,沈缨快速起身,跳下马车后才发现停在了姨母家的宅子前。
木门和墙壁上被人泼了狗血、贴着符纸、还挂着各式的法器。
她曾听左邻右舍抱怨,说这宅子太凶,午夜时总有人哭泣。
还有的人说,能听到姨夫当年敲打石头的声音。
看到这个宅子,她就感觉自己又坠入了当年的噩梦之中。
沈缨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
背上抵了一只温暖的手,沈缨僵了一下立刻停下,背上的手也在同一时间快速挪开。
无奇上前打开木门,萧条景象瞬间闯入视野。
有多久没来了呢?
至少也有三年了吧。
她不是不能来,只是不敢,害怕当年宅屋内的那一幕在午夜睡梦中纠缠她。
她可以冷漠的对待各种死状的尸身。
唯有当年姨母一家三人死于她面前的场景,令她久久难以释怀。
沈缨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那满屋子的血。
外祖只有两女,疼爱有加,只可惜,他为两女定下的亲事都出了各种变故,姨夫和父亲一个早亡一个又是多病。
外祖父郁郁离世,也跟她母亲和姨夫相继去世有关。
沈缨走进院子,月色下,野草放肆招摇,摇摇曳曳不惧来人,嚣张的挡着路。
她拨开杂草走到表弟的书房前,当年那场血案就是此处。
姜宴清说:“验尸笔录是你与霍三做的,你们心里有数。只是,当日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你并未看到全貌。”
“而杜鸾,才是真正在场的人。”
“他说,那日他来之前你的表弟和姨母已经被杀,唯有你表姐重伤,殊死一搏,却是把他伤了。”
“真正的凶手,早已藏匿。”
沈缨面色凝重的听着,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快速回想当年这里发生过的事。
当年,她不但跟着霍三验尸领些银钱,还会自己找些阴活补贴。
那日,她用刚刚得来的赏钱,买了一些米面肉食送来姨母家。
隔壁的婶子一向与他们两家交好,见她手上东西太多,便帮着她拿了,还送她过去。
门是虚严着的,她敲了一下就开了。
她和叔婶说笑着走进去,将沉重的箩筐放在院子里,便唤着姨母出来。
可是连着唤了几声都没听到回应,婶子奇怪的说他们娘儿几个今日一直在家的。
大概是和死人打交道久了,沈缨刚往书房那边走了几步,就闻到了淡淡血腥气。
她让婶子快去报官,而她则握着手上的短刀进了书房。
书房内只有一盏油灯,透出一些光来,但并不明亮。
直到脚掌没入一滩水中,她垂头看了眼。
哪是水,是一滩血。
鞋袜皆被血水包裹,冰凉滑腻。
她屏住呼吸,双腿瞬间都僵了,几乎是跌进了屋里,一入眼就是血泊里的表弟。
他侧躺在血泊之中,半张脸都被血给淹没了,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他固执的盯着某个方向,手指也向着同个方向指着。
沈缨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铛”,铁器坠落在地的声音响起。
沈缨猛地抬眼看向里间,就看到了杜鸾。
他一手还掐着表姐的脖子,一手自然垂落,血顺着他的指尖掉落,臂上有一道很深的刀伤。
她那时呆立在原地,还唤了一声:“杜鸾哥。”
是啊,那时她再不悦表姐追着杜鸾,但也承认杜鸾是个气质潇洒,容貌出众的男子。
而他还帮过她,唤一声杜鸾哥也不算什么。
毕竟当时,她其实也盼着杜鸾成为自己的表姐夫,她知道杜鸾是个好人。
可是这个好人,正在她姨母家行凶杀人。
杜鸾像是被她的声音惊醒了一般,松开表姐的脖子。
表姐那具没了生机的身体,便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尸身掉在地上,沈缨僵硬地垂下视线,看到了被表姐压在身下的姨母的尸身。
她再次抬头看向杜鸾,出声时已是沙哑,她又唤了一声:“杜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