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致命长官(第2/2页)

他写了一个武侠故事,主角便是云南小少爷,闯荡江湖,开朗洒脱,尽兴而眠。许多人都爱他这主角,苦苦追阅,荆榕也是一期不落地写,有空就写。

他和卫衣雪没有商定联系方式,这就是唯一的,他心血来潮的联系方式。

*

十月过了,就要转凉了。

今年凉得早,第一场雪却迟迟不下,一直拖到年关,才稀稀拉拉地下起了碎雪,起码在琴岛是这样。

柏岚自京中回来,难得携妻女一同团员过年。荆榕自然也跟着回去了。

柏家已经同意送柏韵,赴共和国读书,而柏韵已经加入学社的事,只有荆榕和柏韵本人知情。

他作为长辈,出席了柏韵的拜师会,认女先生为师,从此学会共同求学,砥砺同心,只要是学社里的人,大家都会慷慨无私地帮助她一把。

除夕夜,荆榕傍晚在柏家吃过第一顿饭,随后紧跟着去武馆,吃第二顿饭。

卫衣雪不在,武馆的人们却渐渐地跟他熟悉了起来。

荆榕一去,便有孩子们高兴叫起来,将他团团围住:“荆先生回来啦!荆先生快来吃饭,师父做了鱼,说虽然比不上荆先生做的,但是也烧得非常好吃。”

“好。”荆榕提了提带来的点心盒子,“我跟卫老师说了,说你们都十分听话,也变得十分厉害。他说,回来就要看你们舞旗给他们看。”

“我看难。”莫小离这个当师父的,袖手在旁边吐槽,“侧翻还倒呢,这些小子。荆公子,赶紧来坐,外边可冷了。”

“好。”荆榕说,“待会儿放烟火,得看着点他们。小花上回风寒,现在如何了?”

“好了,好了,得亏是您请了大夫,几剂汤下去,第二晚就见效了。”

“对了。”莫小离有点不好意思,掏出账本请荆榕看,“卫老师不在,我也不识字,之前煤炭费用支取了,想请您帮忙看看账。”

荆榕接过来说:“我来看看……嗯,没问题,仓库里的煤炭都过称了吗?”

“过了,斤两是实的。”

“那就没问题,要是还缺,叫人去我那里拿。”

荆榕将账本还给莫小离,随后拍出十六个红包在桌上:“对了,这是我和卫老师今年的红包,我和他的,一起十六份。”

孩子只有七个,红包却算了八人份的。莫小离大惊失色:“我也有份?”

实在是他这个武馆师傅,比卫衣雪还要小上两三岁。荆榕说:“听卫老师的,他人你是知道的,我也不敢违抗他的意思。”

他都这么说了,莫小离也就收了。

过年当夜,荆榕就宿在武馆,陪孩子们看了烟花,随后坐在厨房边,见缝插针地写稿。

每家报纸到了年关,交付时间都要提前,确保所有的读者都能在大年初一看到新内容。他上一份稿子已经交了,接下来是写二月份的。

天完,风凉,院子里只有一点碎雪,瓜藤架上的枯枝已经被摘干净了,预备来年开船再种。

只是风移影动,好像有故人在面前舞旗,身轻如燕,微微喘息,风浪汹涌。

年关过后,府院之争越发汹涌,眼看着北边的局势又变成了局势分明的三方夺权,连柏岚都焦头烂额。

四月,第一批工人被作为后勤,派去了欧洲战场。寒地的仗仍旧没有打起来,但火药已经铺上,只差最后一个点火的星子。

藤原人仍然觊觎着三省,他们将前朝人接回了北部——但这居心并没有实现。不断有人退位,不断有人讨伐,混乱的战争席卷了全国,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以前,前路仍然一片烟尘。

琴岛仍是这一片混乱中,唯一算得上安稳的地方。唯一发生的事,是荆榕授意几家厂里的工人,创办了琴岛工人公会,并获得了藤原人的承认。

随后是十一月。

十一月,寒地的仗真正打了起来,不到七天时间,便已经占领冬宫。

这件事点燃了大地上的枯叶,火焰席卷高飞。

卫衣雪站在黑色的寒江之边,看着这道火焰渐渐高飞,越烧越高。

最后,终于越过寒江彼岸。

*

两年时间,弹指而过。

“卫先生,可随我们赴往藤原,我们已经发展了许多人,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大家都很需要你。”

临别时候,萧别再三出言挽留,卫衣雪思索过后,仍然是婉言谢绝。

比起出国,他更愿意留在国内,没有很特殊的原因。在国内,他更舒展,也更安心,如同倦鸟还巢,只有在巢中,他的羽毛才丰满光滑。

组织里的任务已经改变,他或许会留在冰城,继续做事,但在那之前,他想回一趟琴岛。

两年前卫衣雪北上,辗转奔波,此次回琴,却是一条铁道从头坐到尾。

最后一程是船,船程一天半。过了黄渤线,很快就到了。

两年时间里,老吴已经调职,原来在全程的印馆也歇业了,原因和卫衣雪北上一样,组织的重点在往南集结,往北转移。

琴岛有了不少改变,修起了许多新楼,街市比原本建造得更加漂亮。藤原人仍然占据这里,原来的皇后大街,已经被人们很熟练地称作上江鹤町。

但大体是熟悉的,没有更多的变化,夜里海风的味道,头顶刺槐的香气,一如从前。

卫衣雪不着急,先逛了逛,走了走。他没有要人告诉他自己想的那个人身在何处——实在是无需告诉,报上刊载的小说中,常提一处小楼,是小说里“陆先生”处理要事的地方,而且经常熬到深夜。

三层小楼,一方小院,是他的家。

卫衣雪来到武馆前。

武馆已经熄灯了,大人孩子们都已经入睡许久,卫衣雪不出声,先进去看了一圈儿——两年时间,已有孩子长大长高许多。院子里多了一颗桃树,看起来是新种的。

他没有打扰任何人,随后往小楼走去。

小楼的二楼亮着灯光。

卫衣雪指尖微动,竟然觉出自己的心跳,正因为喜悦和思念而变快。

他拉紧自己的领口,立在门前敲了敲,甚至有几分紧张。

三声,不轻不重,骤然出现在深夜,显得奇异。

他等了一会儿——以荆榕的性格,或许要反应一阵才能察觉出是敲门声。但楼上的脚步很快响了起来。

荆榕穿着睡袍,打开门,随后停住。

卫衣雪眼底、唇边勾着的笑意越来越深,已经藏不住,没等他说话,他被荆榕一把抱进怀中,甚至握着他的腰,原地转了一圈儿。

“卫老师清减了。”荆榕将他抵在墙边,亲吻爱抚,极尽亲昵。

卫衣雪只来得及说:“还好。”他安心地伏在他怀中,行李扔在门口,就这样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被抱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