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2页)

他语义晦涩地回答道。

珑玲本想继续追问阿拾与他老师之间的恩怨,听到这句话,忽而联想到了山巅上的那番对话。

一会儿要阿拾死,一会儿要太子姬弃死,这儒家到底是仁者还是杀胚?

“他要是不愿意呢?”

众人纷纷回头看向突然出声的珑玲,她的声音并不强硬,平静中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

炼化着掌中墨字的梅池春也昂首,看向她小巧而坚毅的下颌。

青年儒者神情寂然,淡声道: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是一个明君该有的觉悟。”

珑玲想了想:“可你方才不是说,周灵王和太子姬弃都死在洛邑宫变了吗?

周王室亡了,洛邑的宫阙也付之一炬成了废墟,没有国土,没有宫阙,没有臣民,这样的君,也叫君吗?”

儒者看着珑玲,底下弟子悉悉索索,交头接耳。

儒者终于开口:

“即便不是君,他有这样的能力,难道不该做这件事?”

珑玲道:“我若是天下苍生,我觉得他该,但我要是他,我会想‘去他大爷的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凭什么就我一个人死’。”

对面沉默许久,那张凝肃庄严的面庞隐约有一丝笑意,但又仿佛只是错觉。

“若牺牲一个人,就能救全天下的人,你认为这是错误的?你可知道天下苍生的分量?人命的分量?”

窗外苍穹阴云密布,云层后有隐雷酝酿。

珑玲疑心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可一扭头,旁边的少年收起掌中墨点,托着腮饶有兴趣地凝视她,仿佛正等她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

珑玲注视着他的双眼。

“我切开过王公贵族的头颅,也刺穿过寻常灵修的心脏,我从前觉得他们的命都一样轻,轻得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夺走,后来我发现,他们的命也很重,哪怕是死在自己手里的人,无论怎样后悔,人一旦死去,就不可挽回。”

“人命就像天平上的铜权,你若不给一个铜权赋予重量,其他与它同样的铜权再多,又怎么会有重量?”

言语掷地有声,少女浓黑眼眸亮如水洗,烫得灼人。

隐雷在云层后翻涌,仿佛在与什么碰撞。

站在珑玲面前的儒者,面上神情突然一寸寸裂开,他抬脚,缓缓朝着珑玲走来,周遭一切景物都在他身后掀起的飓风中撕裂成齑粉。

幻象崩塌,失败了吗?

师月卿已完全从阿拾手中夺回了「商君方升」的掌控权?

珑玲看着那人越来越近,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但他仍未停下脚步,逼近到一个退无可退的距离时,珑玲毫不犹豫地聚气拔剑——

那身影却缓缓蹲了下去,伸手拍了拍她裙摆。

再抬起头,已是一张带着点无奈,又有些幽深晦涩的俊朗面庞。

“我哪儿给你踩脏了?骗子。”

珑玲蓦然浑身一轻。

“……阿拾?”

他轻笑着嗯了一声,又转头朝头顶正在片片碎裂的苍穹望去。

“有人在背后给师月卿灌注灵气,我才差点被她压制住,打不过就找外援,就这还敢说自己是战胜了司狱玲珑的新一任九州第一强者?”

梅池春收回视线,这位前前任九州第一,对着前任九州第一,漫不经心道:

“你攻,我护,撕烂这破阵,杀他们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