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3页)

高乐乐安分地待在高途的怀里,他本应坐在婴童专用座位上,但高途不肯松手,他便也配合地牢牢环着Omega父亲的脖子,和他一起坐进了宽敞豪华的商务车后排。

在看到高乐乐的第一秒,沈文琅确信高途抱着的一定是他的孩子。但等到父子二人坐到车内,他惊觉好像其实不是。

高乐乐和高途身上笼罩着很淡的,接近杏子味道的果香。这陌生的信息素味道来自另一个Alpha。沈文琅认出那是马珩的气味。

脑子嗡地一声,在晴空万里的夏末,他蓦然觉得冷。

高途竭力与他保持着距离,他怀里的孩子戴着一副很可爱的米老鼠面具,小朋友好奇地看着沈文琅,用卡通人物椭圆的大到过分的眼睛打量着他。

血缘真的非常奇妙。

由于胎儿时期缺乏Alpha父亲的安抚信息素,高乐乐从小就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除了马珩,他非常排斥其他Alpha,无法和他们过近距离地接触。

可他对沈文琅的靠近丝毫没有表现出害怕,相反非常好奇。短小的腿安分地摆放在高途双/&腿间的缝隙中,手抱着父亲,脸却始终朝向沈文琅。

高途心里有强烈的惧怕,他怕自己会失去怀里这个几乎是用命换来的孩子。

“文琅爸爸,他们是谁?可以跟我玩吗?”后座的小花生从保姆怀里挣脱,踩着会发亮的鞋走到沈文琅面前,抬起小脸看向他。

文琅......爸爸?

尽管知道自己不可理喻,但高途的心还是近乎抽搐地感到刺痛,他下意识把高乐乐抱得更紧了一些。

察觉到Omega父亲的不安,高乐乐小声得喊了他一声“爸爸”,然后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很快。”高途安抚地看了一眼孩子,深吸一口气,装出平心静气的样子,试图和前雇主谈判。

但抢在他开口前,沈文琅突然说:“这是小花生,是花咏的孩子。”

高途其实并不是演技很好或擅于撒谎的类型,相反,他的想法和行为一致,非常容易被看穿。

只是过去,沈文琅从来没怀疑过他,所以也没有用心辩证观察。

说来也怪,自高途笨拙地出现他身边的那天起,多疑的沈文琅便一反常态,从未怀疑过他的动机或善意。

先入为主的盲目相信和依赖,让精明的沈文琅变得愚蠢,竟看不出这个Beta是Omega装的。

但现在,失而复得的沈文琅谨慎地对待有关高途的一切。他再细小的动作和表情都逃不过沈文琅的眼睛。

在小花生喊他“文琅爸爸”后,这个不懂得正确表达内心的Omega轻微地皱起了眉。

沈文琅如获大赦,自我安慰般地判定高途一定是吃醋了。

他第一时间向高途解释小花生的身世,但很快就发现,高途好像误会得更深。

在听完他简短的介绍后,高途静默了几秒,然后勉强地冲他笑了笑,说:“恭喜。”

起初,沈文琅并不知道他在恭喜些什么,直到高途移开视线,垂下眼避开他望向别处,他突然福至心灵。

当初为了配合花咏,他和花咏刻意表现出的亲密,故意令盛少游误会,那跟在他身边的高途肯定也是误会的。

搞不好,沈文琅对小花生身世慌里慌张的解释,在高途看来,等同于当场宣布“花秘书帮我生了个孩子”。

沈文琅在心里把花咏骂了一万遍,面上却丝毫不敢动怒,生怕再把满是戒备的高途吓跑了。

“我找了你很久。”他斟酌着字眼,放柔声音说。

见高途重新把目光移到他脸上,才又继续诉苦:“但总找不到。”

目光短暂相接,然后又触电般地挪开。

高途再次垂下眼,轻声但坚决地打断了他:“沈总。”他说:“既然我们都已经各种有了新的生活,那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父亲勒索你,是他不对。但孩子我已经打掉了。也不会向你要钱。”他每说一句,头便垂得更低,无地自容一样,几乎快要把脸埋到怀里孩子的肩窝里去。

沈文琅的胸腔里涌上一种奇异的痛苦,他很想告诉高途,他不必如此自惭,因为这根本不是他的错。也很想告诉他,他走后,沈文琅再也不会有“新的生活”,生命中只剩下遗失的痛苦和寻找的奔忙。

但他想要听高途把话说完,所以很努力地忍耐住开口的冲动,听他用微哑的嗓子继续说:“以前骗了你,对不起。你希望我怎么补偿都可以,但不要......”高途顿了顿,像是被巨大的恐惧和痛苦噎住了,艰难吞咽后才得以把后半句话说完,乞求一般地对沈文琅说:“请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沈文琅从前就知道,高途对他很好。这种好并不是寻常的讨好。

从小到大,讨好沈文琅的人很多,但高途对他和其他人对他是不一样的。因为高途虽然对他好,却从来不会奴颜媚骨,卑躬屈膝。

尽管他生活不宽裕,总爱买些沈文琅不吃的,廉价的食物和饮料,但他却会怒红着脸告诉他“浪费不对”,还会在沈文琅骂他“智障”时,辩驳“我不是”以及“你不要瞎说”。

他真实的愤怒和争辩都让沈文琅觉得珍贵。

他们一向是平等的。

在失去高途的这段时间,沈文琅时常回想起过去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总是感叹命运对他实在不薄,感慨读书时,幸运之神慷慨降临,让他遇到能够全心依赖的高途。

高途身上有沈文琅最喜欢的那种骨气和骄傲。

所以他才会在高途和其他同事开玩笑,要获得集团股份才会留下时,生出被冒犯的气愤。

他讨厌高途表现得好像和其他人一样那么庸俗,不希望高途和其他人一样,喜欢沈文琅只是因为喜欢他优渥的条件。

沈文琅不希望高途喜欢他的钱,而是希望高途像别人喜欢沈文琅的钱那样,喜欢沈文琅。

他一直以为,高途再喜欢他,也永远不会向他低头。

可这一刻,他放低姿态,低声下气地求沈文琅,求他不要伤害他和别人的孩子。

沈文琅像吞咽了剧毒一样的绝望。

他感到无助,无所适从。

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时间倒流,回到高途问他“如果将来您的Omega有了孩子要怎么办”的那天,或是回到高明在餐厅说“想要我们打胎,就给我一千万,一分都不能少”的那天。

哪天都好,只要沈文琅来得及告诉高途。

“我很讨厌Omega,但如果那个Omega是你,我会喜欢到发疯。”

“我一点都不喜欢小孩,但如果是你生的,我就舍不得让他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