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情书(第2/3页)

新君登午门的时间上并无太过严格的要求,走完内宫流程,只要新君不要彻底日出之后登午门就都在礼制允许范畴。想要有仪式感一点便在东升旭日洒落人间时踩点上去,迎着第一缕曙光宣告自己的统治,若不在乎也可在黑夜尚存时登午门。

许元抵达之后不多时,宗盟使团也到了,大多朝臣虽都通过各自渠道知晓了对方将要参礼,但各地绵延不绝的内战依旧让他们发出了短暂喧嚣。

宗盟使团同样站在午门前列。

侧目望去之时,墨衣如旧的大冰坨子被一众人簇拥在中心,今日倒是没带幕篱,但眼帘低垂似乎有些沮丧。

而就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须臾之后,少女便似有感应的朝着他望来。

目光在空中交织。

她原本空灵的黑眸如旧,小心翼翼的盯着他。

雪夜黎明前最后时分的风有些肃冷。

二人距离不远,也没有隔着太多人,但眸中情绪却像如同有着一条天堑。

许元沉默着将目光收回,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眸,只是须臾之后,终不自觉叹息。

既为冉青墨,

亦为那刚到的不速女子。

他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或者说,

嗅到了那抹熟悉的芳香。

天夜来了。

再度睁开眼眸,许元便见天夜已然歪着脑袋凑到了他脸前,一身似圣似妖的阁主长裙,唇角的笑靥如同恶魔:

“既然在意,直接去打个招呼不好么?”

许元静静的看着她,声音沙哑着平静:

“你想死?”

天夜有些刻意的缩了缩脖子,像是被凶到了,但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便有些无趣的后退了些许,站到他的身侧,浅笑着道:

“只是想提醒你而已,有些话再不说出来,可就没有机会了。”

阵阵波澜因天夜的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的人群中扩散开去,监天阁如今是宗盟的一部分,但在他们看来,其阁主亲至帝安的行为,于这乾坤未定的时节还是有些过于大胆了。

许元没有立刻回话,平视远方。

在那无人察觉的天穹之上,他却能看到那些游弋着的金色斑点已然愈来愈多,其中一些甚至连成了丝线。

过了许久,许元才缓声道:

“我……想不通你的立场。”

“觉得我让祂在此时降临帝安必然会败?”

“至少不够稳妥。”

“唔……”

天夜闻言下意识双手环胸,拖着白皙下颌,沉吟了片刻,弯眸笑道:“如果让祂秘密降临在其他地方,确实会更稳妥一些,但那样就太无趣了,也会生出更多的变数。”

许元皱眉,瞥着身侧坏笑着的女子:

“无趣?”

天夜根本不顾外人的视线,直接再度凑到许元身旁,伸手挽住了他的臂膀,靠在他肩头吐气如兰:

“你忘了么,我曾说过如今所做的这些也是都为了人家自己~”

“……”冉青墨。

许元沉默了一瞬,道:

“你猜到我会杀李昭渊?”

天夜眼神带着一种无奈的悲哀:

“一半一半吧,你杀不杀他都无所谓,反正无论皇族谁上位,都不会阻止祂在帝安杀你。”

说到这,

天夜那双璀璨的金瞳又促狭的弯成月牙:

“当然,如若李清焰愿意为了爱情,让李家沦为你们许家附属的话,我这边也只能愿赌服输咯。”

长街的风吹来些许冰晶。

许元默然无言,过了许久,方才继续道:

“所以,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这一次,天夜回答的很痛快,挽着许元的手略微攥紧:

“我啊……想要一场独属于我们的盛大落幕。”

“疯女人。”

“哼哼~”

“……”

许元似是想到什么,压低了声线:

“天衍应当也来了吧。”

“这是想她了?”天夜问,坏笑着道:“花心的男人可不讨喜哦。”

“……”

许元没有回答,静静的盯着她。

夜风拂过她如瀑青丝,天夜撇了撇嘴,随即唇角划过一抹诡异的弧度,抬其纤长食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许元胸口,最终指向天空:

“我都说了,

“这是一场属于我们的盛大落幕,她自然也来了。”

“……”

听到这个回答,繁杂的情绪在胸中徘徊,许元感觉到阵阵窒息如波涛涌来,但纵使这般,他此刻却只能默然以对。

手既染血,已无路可退……

夜迎终暗,黎明将至。

……

……

……

“殿下,时间到了。”

侍女大伴轻柔的声音随檀香青烟散入居室每个角落,一名青丝高束的女子背对着房门,静坐于一张方桌前浏览着手中信笺。

作为将登大统女帝的居所,室内的陈设却一如既往的简易,只有一张床、一张木桌,几把椅子,以及一只挂架。

女子看信看得入神,微微用力的指节让扉页发皱,直到将其内最后一字览尽,方才注意到门外的人影,略带沙哑声线威严悦耳:

“要天明了?”

“是,殿下。”

“这样么……”

微风带着些许湿气从窗棂透入,掀起鬓角散落的三两碎发,她沉默着将这数日来已看过无数次的信笺放在桌案之上,摇曳的烛火将角落的晦暗无限放大。

女子盯着方桌上另一份地图,那一夜男子威胁的话语之下,眼中近乎恳求的真挚在心底不断浮现。

“笃……”

“笃……”

“笃……”

指尖轻扣信笺,女子轻扶着额头,一双细长凤眸半眯不知所思,不过片刻之后,她沉默着以镇纸压住他留下的地图,拿起那封泛黄的先帝绝笔向外走去。

【清焰,这是一封传位遗诏】

【当你看到它的时候父皇想来已经不在人世,将它交给你的也许是玉成,也许是筠庆,当然也可能是许殷鹤或者他的继任者,但不管是哪种可能,想来我们李姓天家都已经到了存亡之际】

步履雷厉沿着长廊向外走去,腰间玉珏与甲胄撞击发出阵阵清脆,如那父皇的绝笔在她的耳畔回荡。

【对于你而言应当觉得很莫名】

【你我虽为父女,但从小到大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作为血脉相连至亲,朕对你冷血到无情,将你送去北境是当初政治的妥协,但清焰你却给了父皇一个惊喜】

【朕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但当朕从垂死的重伤中醒来,听闻到你在北境的种种之时,朕便意识到你是上天赐予朕的礼物】

【朕开始刻意的培养你】

【培养你的文韬武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