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柳公馆前厅的二楼,多年未见的姑侄比起一开始,气氛显然缓和了许多。
“有点意思,”秦娴笑意不达眼底,“当初老头子为了扶他的好大儿上位,甚至把我赶出申城,如今他的孙子却要帮我对付他的儿子。”
秦眷书知道秦娴对他仍抱有怀疑。
他抛出一件不为外人所知的事:“三年前秦持想要拿下的那个跨国项目,光为了竞标前期就投进几十个亿。明里暗里阻挠明鸿力量不少,但最终把明鸿狙下来的,一股力量来自政府,一股力量则来自海外。”
秦眷书说道:“政府那股力量的背后之人是你,小姑在京城这些年,似乎政界的人脉要比商界更广。”
秦娴不承认,笑眯眯道:“我可没有这么做哦,都是秦家人,我怎么会做出有损明鸿的事呢?”
秦眷书不需要她承认,真相大家心知肚明。秦眷书继续说道:“而海外那股阻挠明鸿的势力,是我牵的头。”
“看来贤侄这些年在国外也没有闲着啊。”秦娴晃了晃酒杯,“好吧,你想做的事情,算姑姑一份。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以后再找个机会好好聊。”
秦娴虽然这般说,秦眷书却没动。
“还有什么事吗?”秦娴问道。
秦眷书轻咳一声:“小姑,你认不认识些演艺圈的人,给侄子引荐一下?”
“演艺圈?明鸿可没什么这方面的产业。”秦娴想了想,有些不敢置信道,“秦持塞给你用来当跳板的工作室,你不会真想好好经营吧?”
秦娴能问出这句话,可见自秦眷书回国后,她这位被流放京城的秦家大小姐其实一直关注着申城的动向。
秦眷书不说话,默认了。
不怪别人会觉得奇怪,他一开始也没法把那小破工作室放在眼里,可谁让里头有一个让他不得不去操心的人。
秦娴也不多问,只小小地表示了一下惊讶:“演艺圈啊,让我想想……这里还真有一位有份量的。谢瑾你知道吗?你刚从国外回来应该不知道,国内家喻户晓的大影帝。”
秦眷书道:“只是演员?”
秦娴笑:“可不只是演员,他爷爷当年是做过文/化/部部长的,虽然子孙后代不再从政,但相关人士都愿意给个面子。有这层关系在,他在演艺圈的地位就永远不倒。”
“我记得他先前就在那儿……”秦娴探探脑袋,往一处看去,却不见人影,“咦,人呢?”
***
谢瑾是和他的妹妹谢瑶一起来的。
他已故的爷爷与钟家关系不错,眼下钟家家主的独子归国,钟家即将改朝换代,柳公馆大邀宾客,请柬自然也给他们送了一张。舞会一开场,谢瑶便提着裙摆去舞池跳舞,谢瑾,没什么兴致,就没跟着一起去。他倚靠二楼的栏杆,看着一楼往来移动的人群,目光没有落在具体的位置上。
人一旦无事可做就容易想七想八,谢瑾又回忆起了那场春雨——这已经是他这段时间记不清第几次回想了。
缠绵的雨,跳动的水珠,开得灿烂可爱的重瓣迷你菊,像企鹅一样挥动短翅的青年。
没法控制不去想。
谢瑾自那天起知道,动心原来只需要一个时刻,惊鸿一面便可以叫人失去对自己心的掌控。
只是春雨匆匆,青年抱花消失在雨幕之后,除了收款时得到的一个微信名,便再也寻不到与他有关的痕迹。
实在叫人惆怅万分。
每每回想起当时的一切,心就像被潮湿的水汽浸染得沉甸甸的,这次本也该不意外……然而谢瑾忽地凝神往楼下看去,他看见了一个让他怀疑自己仍在梦中的身影。
人潮如织,大家都穿着礼服,打扮成差不多的样子,谢瑾却一下子从人群中找出让他魂牵梦萦的那个。
“怎么会……”谢瑾喃喃。
他是在做梦吗,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谢瑾演过无数角色,最擅长的就是看人,一眼就能将一个人的身份猜得七七八八,那个青年照理来说,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场合。
可眼前的一切显然是真实的,那道身影再度出现眼前,谢瑾看见他微微皱着眉,似乎在忍耐身体的不适,他的步子已然有些淩乱,正在走向钟家提供给宾客的休息区。
他遇到了麻烦。
这一念头甫一出现在谢瑾的脑海里,他便再也站不住了,立刻往一楼跑去。
***
白萦怀疑自己吃错东西了。
这么说有污蔑钟家厨师的嫌疑,但他确实是吃着吃着突然感觉身体不太对劲。白萦感到脑袋有些昏沉,一开始以为是周身环境太吵了,但很快,不对劲的地方越来越多。
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朦胧,有种难受得想要哭出来的冲动,四肢不知为何感到无力,一个不注意竟然连勺子都没拿住。最要命的是有一股彷佛来自身体最深处的燥热升腾而起,白萦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糟了……
白萦心中冒出一个把他吓了一大跳的猜想,他怎么感觉这情况有点像是发情期?
可是不应该啊!
哪怕化为人形,小蛇仍保留了一些动物会有的习性,比如发情期。白萦的发情期一年一度,开始和结束的时间是固定的。万幸的是他在毕业后才有发情期,不然真的没法在大学室友面前瞒住,不幸的是发情期持续的时间比较长,白萦的年假全浪费在了上面,因此把时间记得刻骨铭心。
他发情期明明在秋季,现在春天都才过了一半!
难道他吃错东西了,还是……又是上班上的?
直到此时,白萦还没往张珣一递给他的那杯葡萄汁上想。
他只知道身体的种种反应都在指向一件事——他的发情期莫名其妙提前了。
完了完了完了……白萦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顾不上捡掉在桌上的勺子,撑住桌面匆忙站起身来,不知何时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找到秦眷书告诉他的休息区,立刻步子淩乱地走过去。
白萦不敢表现出异常,但钟家的侍者还是发现了这位客人状况不太对劲,有人迎了上来:“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我……我应该是有些喝醉了,”分明滴酒未沾的白萦只能暂时让酒背这个锅了,“休息一下就好。”
“我扶您过去吧。”钟家的侍者很负责。
“不用!”白萦几乎是失态地躲过侍者要碰到他的手,他勉强定了定神,尽可能用正常的语调说道,“对不起,我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好吧。”侍者收回手,为白萦指了路。
柳公馆的休息区是酒店似的长廊,只有一侧有房间,另一面墙上则是随便哪幅拿出去都能上拍卖场的画作,就被钟家这么随意地挂在这里。白萦压根没注意画上画了什么,一进现下无人的休息区他双腿就软了下来,用手撑住墙壁才勉强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