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你说,这算是什么样的……(第2/2页)

就算她心中还是很在意母女情分的,可我觉得,以她的性格更愿意砸银子将寺庙中的和尚全都请去王府为王妃祈福,也不会自己一路跪拜去寺庙。”

这种说法并不绝对,可是慧娘口中的信安县主是个直来直往的人,看上的男人就绑走,和母亲意见相左就当众吵起来,也不遮遮掩掩。

这样一个性子强硬又直接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还记得白玥说过,恰好那个时候,县主的孩子丢了。

这些事联系起来,由不得人不多想。

“可惜这些猜测没人能够证实。”阿缠轻叹一声,“也不知道余大家会不会去昌平坊找我?”

“希望她会去吧。”陈慧轻声说。

今日下午下了雨,原本与王府说好的夜戏也停了,戏班的人早早回了住的地方。

余大家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将房门闩好,便坐在梳妆台前,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然后缓缓抬起手在耳后摩挲着。

过好一会儿,她的双手稍稍一用力,竟将整张脸都撕了下来,然后将撕下的脸放到了一旁。

镜中只剩下一张覆了一层白皮的,平滑的脸。那根本不像是人的脸,更像是一张白色的恐怖面具。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回到床边将装着面具的箱子从床底拉了出来,打开后,里面摆着许多鬼面具,还有几张人的面具。

它们都是制作出来的,但不是余大家自己制作的,她只是这些面具最合适的使用者。

因为人的脸并不是平滑的,除非是特制的面具,否则很难与人脸完美贴合。

可是她的面具不一样,这些面具能够完美地贴上她的脸,戴上后,就像是真的脸一样。

余大家从中选出了一张鬼面,她将鬼面覆在脸上,脸上的那层白皮就自动与面具黏到一起去了。

可惜这样的黏合是有时限的,不能超过两日。

她只能不停更换不同的脸,永远都不能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脸。

余大家坐回椅子上,看着镜中的鬼脸,想着白日里应安王妃的话,说她容貌平平,不如鬼面。

因为属于自己的那张漂亮的脸,一直在她那孝顺的女儿脸上啊。

多可笑啊,时隔十几年,当她终于找到了记忆,生出了勇气回家,她的家人已经彻底将她遗忘了。

那个取走了她脸的人彻底取代了她,曾经嚣张跋扈与母亲关系不睦的信安县主,现在是一个性情温柔识大体,与相公琴瑟和鸣,对母亲百般孝顺的好人。

没有人觉得不对。

就算是一样的脸,可她和那个女人的性格,分明完全不同,他们真的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吗?。

心中的那股恨意连绵不断的涌了出来,如果没有来上京,她心中始终抱着一丝期望,可来了,却让她直接陷入绝望。

为仇人搭上性命,不值得吗?阿缠的话忽然又跳了出来。

那还能怎么办呢?

她……真的能帮自己吗?

余大家心中生出几分动摇,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轻信的人。那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而已,只与她见过两面,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可是,或许是她在深渊中呆了太久,每一个希望,她都不想放弃。

第二日,阿缠与陈慧回到了昌平坊。

原本还想多歇几日,可是阿缠心中还想着余大家的事,猜测到底不是真相,她更好奇那件事的真相。

只是不知,余大家会不会来找她?

回到香铺的第一日,余大家没有来。

第三日,依旧没来。

第四日下了一整天的雨,一直到傍晚,也没有余大家的身影。

阿缠心想,今日她也不会来了,看来她注定无法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就在她打算关店门的时候,一道撑着伞的削瘦身影,从街头缓缓走来。

伞沿压得有些低,那人一直来到店门口,手中的伞才稍稍抬起,露出了那张苍白的面孔。

“姑娘,叨扰了。”

阿缠面上露出几分诧异,微侧了侧身:“进来吧。”

余大家走进了铺子,将伞收拢放在门边,阿缠顺手关上门,带着她往后面走:“你来得巧,慧娘刚做好了饭。”

“我吃过饭了。”

“好吧,那等我先吃完饭,我们再聊,好吗?”

余大家点点头,她花了三日时间找人在昌平坊打听阿缠,知道她与应安王府和那个女人都没有关系,她不像是来刻意接近自己的。

就算这样,余大家心中还是不抱希望,可她还是来了。

两人坐在桌旁,不多时,陈慧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里面装了一小碗饭,四碟菜。

她将饭菜放到桌上,才开口询问:“余大家吃饭了吗?”

余大家虽然对阿缠印象更深,但也认出了那日与阿缠一起同行的陈慧,她摇摇头。

见陈慧竟也不吃饭,忍不住道:“你不吃吗?”

陈慧看了眼阿缠,阿缠朝她狡黠一笑,出声道:“她不用吃饭。”

“不用、吃饭?”余大家似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我不是人,不需要进食。”陈慧在一旁轻描淡写道。

让一个人放松下来的最好办法,就是抛出一个足以震惊对方的消息,这时,对方就会觉得,自己身上的秘密,似乎不值一提了。

此时的余大家,就是这样。

“你先坐着,我去后院收拾一下。”陈慧没有坐太久就找了借口离开。

阿缠不算太饿,只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两人隔着桌子坐着,有了方才的一个小插曲,一直紧绷的余大家,似乎也放松了下来。

她盯着阿缠,问她:“你说,有别的办法可以报仇,是真的吗?”

阿缠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道:“这要看,是什么样的仇?”

她沉默了许久,才一字一句地说:“那个女人,换走了我的脸,夺走了我的身份,我的亲人,我的孩子,你说,这算是什么样的仇?”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