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难怪自己今天出门前眼皮一直在跳。

姜汀州想。

正常人做不出来这种大白天过来明目张胆撞车的事情,但在竞争中失去一切无所顾忌的人不会像正常人一样思考,特别是钟会长这种本来就没有底线的。

他早该想到的,应该做些准备才是。

李书妍在他身边放了几个保镖,姜汀州知道陆白屿也有,对方在平时钻不到空子,竟然选择这种方式,实在防不胜防

做成这样,这是一定会闹大的,就算得逞之后姜汀州真死了,总归还会查到她这里,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且这也无法挽回她破产的结局,可以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但那边是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报复姜汀州。

幸好,姜汀州想,自己命大,这回应该还是没有死成,应该只是在撞击下晕过去了。

这一点他大致可以确定。姜汀州死过一次,他知道死亡不是这个感受的。

他有时候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虽然倒霉,数次命悬一线,但是居然每一次都死不成。

不过,苦中作乐地想,这好歹比上辈子当场死亡的那次车祸轻多了,只是撞击引起的昏迷。

姜汀州耳朵边听到警笛声,滴嘟滴嘟,脑子晕晕的,一下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晕过去之后做的噩梦,随后又闻到医院那种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许多人拥挤过来叫他的名字,分不清楚谁是谁,也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夕。

他努力睁开眼睛,记得自己撞到了额头,但是这个时候却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眼前的人是陆白屿。

哦对,还没跟他说一声谢谢。

姜汀州知道后面突然打断那辆车的人应该是他,能做到的也只有他了,他可以确定这一点。

但是像这种撞击,陆白屿那辆车一样踏入凶险,而且是主动的,可能情况也不会太好,他那辆也是轿车。

不过他当时已经没有空暇去确定了。但姜汀州很快又反应过来,这好像不太对。

——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他熟悉的陆白屿。

陆白屿神情也大不一样,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却没有焦距,开口的时候声音是哑的:“汀州的手,真的没办法恢复了吗?”

“是的,手部神经损伤很严重,我们可以尽量修复,日常生活是没有问题的,”站在他面前的医生叹了气,“但是想要恢复到以前的灵敏程度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运能调用最好的医疗资源,算是没有错过最佳的救治时间,能做到这一点对大部分人来说已经是将损失降到最小,但对于一个厨师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灾祸。

姜汀州:“……”

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已经无比清晰。就像是玻璃上的水雾被擦去,他正身在其中。

这不是刚刚出车祸的现在。

不知是做梦还是什么情况,这个时候,正是上辈子他右手受伤的时候。

可是,怎么会回到这个时刻呢?

姜汀州有些怔愣。

他现在好似是以魂灵形态存在于这里,旁人看不到他,这并不是重新经历一遍,而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看这些。

不管是重生后还是重生前,姜汀州都不太愿意想到这段经历,又不是什么好回忆,但此时此刻,他见陆白屿面如死灰,站在病房门前都没有推开的力气,才发现自己其实一切都记得,而且记得非常清楚。

在遭遇意外右手受伤之前,恰是他和陆白屿矛盾最为不可调和的时候。

不是第一次分手的时候那种生气大吵,他这回是十分冷静的、深思熟虑地提了分开。

原因很简单,他和陆白屿的感情消磨殆尽,又在之后的争端中看清楚了这一点,而在陆白屿强行控制自己,不由分说选择把他带回永青锁在家里的时候,失望至极。

他还记得两个人吵架的时候,爆发激烈。

“你简直不可理喻!”姜汀州那时候已经懒得和他说什么道理,脑子都有些嗡嗡作响,“放开我,我现在就要走。”

陆白屿气得眼睛发红,紧紧握着他的手腕,道:“你去哪里?汀州,你想去哪里?”

姜汀州:“你管不着我。”

他连东西都不想收拾,什么都不要了,陆运的那些项目和生意也不要了,甩开陆白屿握着他的手,就是要离开。

陆白屿站在原地没有动。

姜汀州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自己打不开房门。他站在屋子里面,竟然打不开对外的房门,这扇门改过,这是早有预谋。

他转头,正对上对方黑沉的眼神。

“你就在这,哪里都不准去,”他道,“分手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你永远也别想和我分手。”

姜汀州这时候才真正感受到他的不讲道理,以及再不遮掩的控制欲。

他出不了这个房子,陆白屿任他把家里的东西砸了个干净也不肯松口,本来干净整洁的房子现在一一片狼藉,直到两个人全都精疲力尽,陆白屿让人进来把他绑了起来,锁在房间里,没有做别的,只是死死地抱住他。

他身上还有伤,脸上也有,姜汀州砸碎了瓷瓶划的,但此时此刻的陆白屿根本不在意。

“你就算出去也没有用的,”他道,“汀州,你身上的一切都是陆运的,你是我的,我们之前说好了,你不能离开我。”

“就算出去也没用”这一点,在他把姜汀州强行带回来的时候就验证了。

姜汀州身边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心腹,他甚至没有什么朋友,生意上的伙伴也大多是依托着陆运认识的。

如果姜汀州在那时候离开陆运离开陆白屿,是真正意义上的从头开始,而且还未必能做到这一点,陆白屿就没想过他会离开这种可能性。

“你能去哪里呢?”陆白屿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就算走出这个房间,去哪里我都跟着你。汀州,是你跟我说会一直爱我的,别想摆脱我,别想离开我。”

陆运这种生意遍布全国乃至国外的,他还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姜汀州当时手里的那一点东西,又能反抗什么?

但他就是要反抗。

姜汀州在听到这种鬼话的时候更是暴怒,第一反应是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头锤,他的头硬得很,陆白屿吃痛,头下意识一偏,就被姜汀州抓住机会死死咬住了他的肩膀。

陆白屿直到这种时候也不推开他,他牙齿渗血,说出来的话也有点模糊。

“你觉得这样算出气的话,也行。”

他甚至在这样的时候低头想了想,好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很认真地看着姜汀州,道:“等你这回消气了,我们就去结婚,以前是我的错,不应该拖这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