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诱因分不清是嘴唇还是舌尖。

阮熹这个想法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有些发怔地想:

或许不是饿的,是小馄饨馅料里的香菇丁没有煮熟吧?

她被致幻了吗?

阮熹慌里慌张地反驳:“不是说别人怎么看不重要么!”

程岱川笑了笑:“也对。”

程岱川那只指过唇印的手已经虚拢起来,只剩下食指曲着,指背关节叩上医务室的门板,很礼貌的三声。

门板里传来应答声,“请进”。

他推开门,就好像刚才调侃他们之间关系的人不是他一样,泰然自若地往门缝里斜了斜额:“走吧。”

看吧看吧,程岱川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阮熹缓神,径自摇头,暗嘲自己又自作多情,可能是疯了。

真该让医生给她做个脑部CT,瞧瞧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医务室里的坐班医生换了一位,看起来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

年轻的医生戴着口罩,在阮熹描述完脚踝情况之后,点点头。

随即,阮熹敏感地察觉到——

医生的目光轻轻地移开,瞥向坐在她旁边的程岱川的衣襟,停顿两秒钟,又轻轻地移回到她的脸上。

阮熹挺直脊背,都不敢想人家会怎么推测。

医生淡定地说:“不用再冰敷了,可以改成早中晚做三次热敷,促进血液循环。”

这位医生并没有说过“女朋友”之类的话,但阮熹还是脸皮发烫。

阳光只是虚张声势地穿透玻璃窗,落在游轮内的墙壁和地毯上,却无法在中央空调的冷气里作威作福,只有光,没有灼热。

阮熹脸颊上的温度却一直持续着——

观看舞蹈演出时,阮熹和程岱川挨坐在一起,他们手臂距离很近,偶尔会因为要给舞蹈演员们鼓掌而触碰到。

肌肤在充斥着冷气的空间里如同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无声地传递着体温。

这种触碰是不经意间发生的,总是打断阮熹观看演出的专注,让她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无法再全神贯注。

也因此,直到舞蹈表演结束,昏暗的剧院天花板上霎时亮起无数灯盏,阮熹的脸颊上的烫只增不减,愈演愈烈。

其实这种烫不难调节,只需要和程岱川适当保持距离就好.....

阮熹一边这样分析着,一边跟在程岱川身边,走进散场后同时离场的拥挤人群里。

乘客在逐渐狭窄的出口通道里摩肩接踵,好不容易在超重提示音响起前挤进电梯,阮熹更是直接被挤进程岱川怀里。

抬头,是程岱川垂着眼睑,注视着她的那双桃花眼。

低头,是她印在人家衣襟上的唇釉......

阮熹只能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脸颊却更烫了。

幸好,游轮上的娱乐活动足够丰富,电梯每一层甲板都会停一下,乘客也随层减少。

阮熹从程岱川怀里退开时,做了个决定:如果再喝咖啡,她也要选一杯和程岱川一样加满杯冰块的美

式。

想到咖啡,阮熹有点后悔早餐时辜负了美食。

她还萌生出一点破罐子破摔的摆烂感,心想,吃不吃都已经致幻了,早知道她就多吃几颗小馄饨了。

电梯停到五层。

程岱川按着“开”键:“回趟房间?”

阮熹知道程岱川是要回房间里换衣服的,毕竟脏了,穿着也不合适。

她点点头:“好呀。”

出电梯后,他们路过一辆流动小吃车,阮熹胃里只有两颗馄饨和一些水果,早已经在上午的时间里消化殆尽。

闻到香味,她有点迈不动步子。

小吃车在程岱川那侧,阮熹踮了下脚,没看到全景。

她身体向后仰,抻长脖颈,越过程岱川往小吃车的灯牌上面瞧。

程岱川于是笑:“饿了?”

“不饿啊。”

“那走吧。”

“程岱川!等等......”

阮熹没好意思说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程岱川却是十分了解她,她的“等等”才一出口,他已经掉头往回走了。

小吃车上都是些迷你款的小咸挞,样子做的特别精致。

牛油果土豆泥虾仁挞插着蓝色的小旗子;芝士牛肉粒挞里缀着一朵淡紫色的角堇;肉松坚果挞上有半片清爽的小青柑;三文鱼挞顶着一团像黑珍珠一样漂亮的鲟鱼子酱......

阮熹看哪个都觉得好吃。

程岱川没给阮熹犹豫不决的时间,直接选了一大盒,让她捧着。

回客房后,程岱川拿了件干净的短袖往洗手间里走。

客房里没有洗衣液,他们洗小物件会用洗手液或者沐浴露代替。

阮熹惦记着迷你挞,也有点担心这些清洁用品洗不干净唇釉,她从行李箱里翻出卸妆油,跟着他钻进洗手间。

程岱川已经掀着衣摆把身上的短袖脱了,正在套干净的那件。

阮熹瞄到他短暂暴露在空气里的上半身,瞥开视线:“程岱川.....”

她把卸妆油递过去:“你要不要试试这个?”

程岱川动了动肩膀,把短袖上叠起来的一处折痕理平:“怎么用?”

阮熹说:“就放在那个污渍上面,稍微揉一揉再搓一搓。”

洗手池的水龙头被打开,程岱川把短袖泡浸在水里,阮熹惊呼:“别......”

已经晚了。

程岱川提着湿答答的短袖,不明所以:“嗯?”

“要在干的时候弄啊!”

“湿着不行么?”

阮熹自己也没试过用卸妆油洗衣服,歪着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你试试吧?”

程岱川“啊”了一声。

阮熹两只手拄着洗手台的边沿,等着看程岱川实验的结果。

她有点好动,靠手臂撑着身体,把双脚离地,又放下,如此反复,动如脱兔,拖鞋在瓷砖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洗手间被游轮的工作人员打扫过。镜面锃亮,毛巾整齐地叠在架子上,无火香薰精油顺着藤条散出淡淡的海洋风香气。

阮熹看着程岱川用指尖把那块被水打湿的唇釉痕顶起来。

夏季衣物的布料薄,湿润地透出一些他指腹的颜色。

他按压卸妆油的瓶嘴,把卸妆油滴在衣服上,用拇指的指腹灵活地在唇印痕迹上打圈,把稠厚的油滴涂抹均匀......

阮熹看着程岱川的动作,忽然就安静下来,不动了。

洗手间里的空间突然变得很狭窄,氧气也不够充足。

海洋风的香气混合卸妆油的味道,堵在呼吸道里面,令人胸闷气短。

潮湿的水声冲洗着阮熹的耳膜。

她撑着冰凉理石台面的手像被烫到,手指往掌心里缩了缩。

程岱川还在专心做他的实验,卸妆油晕开,渗透进布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