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困鸟之焦他走来走去(第2/5页)

突然,那炉息化作蛟状,拧成一股,猛地盯准妙诀咬了过去。

尘尽拾这时候才忽然动了。

身外立刻涌出蓬勃的灰烬,一手下意识牵住妙诀的手腕,把人带到自己身后。

灰烬翎羽像锋利的刀片一样寸寸绞烂了那气蛟,而后化作一扇巨大的翅翼,密不透风地挡在了前边。

他低头。

手掌之下,腕骨伶仃细腻,像是温热的软玉。

那段他亲手系上去的姻缘红绳硌在他掌心,让尘尽拾忽然回过神来,像是被烫到了他似的,猛然惊惶地松开了。

妙诀握着自己莫名被甩开的手腕,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她也没让他救,至于表现得这么嫌弃?

小时候一起玩泥巴的关系,你装什么装!

尘尽拾把手垂在身侧。

带着红痕胎记的指尖缓缓收紧,攥成一个无力的拳头。他想说点什么,但半天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成年之后,平生仅有的词穷。

而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成年之后,尘尽拾很少真正感觉到绝望。因为他总觉得什么都有余地,即便是冥族百年之业,他也能从废墟上再起高楼。

但没人告诉他已经做过的事,已经犯下的错,该如何挽回。

她会有记忆吗?

会不会她已经不记得那十年光景?

会不会她根本没有认出他来?现在重新认识还来得及吗?

尘尽拾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开口,“我——”

妙诀没想和反派交流,她在那灰烬之后把鼎壁上的几种兽类全都仔细看了一遍,惊觉恰好是十种。

她转过头,正要看到最后一只兽是什么——

脚下的玉质忽然异动,浅刻的纹路开始流动青光,像是血管中的血液一般,淌过整个阴阳双鱼之后,蓦地变得透明。

这玉的质地极透,以至于近乎于玻璃一般透明,妙诀向脚下看去,这才震惊地发现——

男女主举行道侣大典的地方,竟然就在他们正下方?!

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鹊阳仙以血蛊召唤妙诀来的地方,竟是七重天最顶点,问仙山的山巅。

谁能想到她在这里放了一个阴阳玉鼎,还要在这里换骨重生呢?

问仙山七重天上,像是一方巨大的青白岫玉盘。

列席者按照身份资质分坐,看上星罗棋布,浓郁的灵蕴萦绕其间,从妙诀的角度看去,整座山就像一个顶部开出青绿种水的原石一般。

玉虚宗几大长老全部到场,足见天命者的排场。端坐在上首的隐约是个绿衣女人,端庄地坐在垂玉帘之后,看不真切,这大概就是鹊阳仙人了。

公玉秋身着红衣,衣摆长长地曳地,而她身侧的东方耀天也同样一身红衣。

两人之间以红绸前巾相连,每个玉虚宗的长老都会以各自灵蕴降福其上,于是那红绸牵巾上五行流转,光彩四溢。

“秋儿,这一天,我等了太久……”

“耀天,从今天起,你我就是为天道所承认的道侣了。”

但虐恋男女主的美好不会持续多久。

这场道侣大典注定是两人爱情的坟墓,反派不可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妙诀悄悄看了眼旁边的尘尽拾,随时观望他的行动,却发现,这人怎么比她更焦虑。

眉心紧紧蹙着,苍白脸色变来变去的难看。

今天他的话异常地少,不知道是在憋什么大招。

灰烬羽翼扩散的范围并不大,在鼎内炉息圈出一小块清静地,少女站在尘尽拾身前,虽然很警惕他,但又没有真的防备。

她莹白的耳后显出温热柔软的质地,发丝垂落在白皙颈后,低头仔细观察着底下的情况,身形那么单薄那么瘦。

尘尽拾站在她身后,试图透过这副灵骨,嗅清楚她灵魂的气息。

可他却绝望地意识到一件事。

如今他们目的相悖,她因为某种原因必须要让天命者顺利,而他也不得不坚持将九九归一的情劫历遍。

因为他需要炼就天命珠,带她回归自己的身体。也需要彻底打碎琅環的布局,让他们所有人回家。

所以他仍然要这样,在她眼里作恶多端。

尘尽拾下颌微微绷紧,在她身后薄唇开合半晌,最后小声说,“我会把鹊阳杀了的。”

你不用害怕。

妙诀没回头,习以为常地点点头:“我知道,你说了,你要杀‘我娘’。”

你还邀请我一起杀呢朋友。

尘尽拾语塞。

他像是焦虑的困鸟,在灰烬之下踱步,心里麻成一片。想要稍微、哪怕一点,把自己抖得干净一点。

“…我是说,我不会让她剖你的骨头。”

他小声开口,指尖攥紧罗盘。

“哦——”妙诀平静地点点头,她继续了然地指了指下边的道侣大典,“我知道,因为鹊阳对你还有用呢,你看他们俩现在就已经吵起来了。”

邪恶虐恋狂!我还不知道你?

尘尽拾抿紧了唇角,垂落在袖下的指尖掐了又掐。

而此时,红装的二人已经走到鹊阳仙人垂帘的坐席之前。

在此之前,虽然东方耀天和公玉秋已经为此争吵过数次,但到底师者如母,在今日场合,男女双方要向她行礼。东方耀天双手奉茶,捧过头顶递上前——他这个倨傲高贵的小王爷,为了公玉秋,到底愿意微微弯折一些。

然而垂玉帘内,鹊阳仙人却一动不动。

这让东方耀天唇角的邪魅笑容一点点冷冽了下去,在公玉秋第三次请示之后,他猝然摔碎了茶盏。

“耀天!——”公玉秋惊叫,鹊阳的众弟子也纷纷起身,梅子辰转瞬护持在鹊阳仙人身侧。

这样敌对防备的态度,让东方耀天了然地大笑出声。

“原来这就是你们玉虚宗真实的态度。”

“笑话,我东方耀天从出生起就没有受过这种冷遇!”

“不是的!”公玉秋眸光欲碎,急切地解释道,“师尊她、师尊她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

但其实就连公玉秋也觉得奇怪,师尊不接晚辈敬奉的茶盏,这对宗规森严的玉虚宗而言是极为不合规的失礼行为。

鹊阳仙人仿佛端坐在那里的雕像,就好像,就好像她已经不能动了……?

这些年师尊的身体一直不好,可她终归是玄级灵骨——是的,大陆鲜少有人知道,师尊自己也非常谦虚低调,这一直是公玉秋最为敬佩之处。连她都难免会因为自己天灵骨资质而生出骄矜,师尊却从未对外宣扬过半分自己的天赋卓绝。

因此公玉秋看向上座的目光就更是焦急痛苦,玄级木灵骨,五行天生,木主生机,理应是欣欣向荣的愈合生之态,师尊怎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