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传位慈悲是一视同仁的残忍(第2/3页)
于是,徐行也并不着急了。毕竟真要开战,哪里都缺人,掌门肯定不会把她真晾在碧涛峰当大白菜。果不其然,几日后,她便收到了来自掌门殿的消息。
掌门告知:今岁访学将在昆仑山上召开,穹苍需要有代表人前去,经她慎重考虑后,拟定由亭画、徐行二人一同前往,共赴盛事。
徐行:这不对吧!
先不说外面都战火连天了,还开什么访学。就算真的情况还未严峻到哪种地步,也不该让她和亭画去啊。一般都是择两个掌门或是长老前去,亭画暂且不说了,她可是有前科的。到时候看到昆仑哪个老道士不顺眼,说不定又是一顿好打,那是很不好收场啊。
但掌门一副寄予厚望的模样,亭画又早便开始准备了,这样让徐行真的很不好开口拒绝。她收拾包袱时,心道自己只要时刻谨记尊老爱幼就是了,余光瞥见寻舟站在角落里,竟然没有开口挽留,也没有说自己要跟去,只道:“师尊何时回来?”
从去开始到回来,一共五日。
徐行也是头一次到昆仑,刚到便被这草班台子般的大宗行事惊到了。偌大一个宗门,竟然连人数都点不清楚、安排不齐全,一会儿坐席少了,一会儿不小心把丹炉当菜盘上了,满头白发的道士们颤颤巍巍走来走去,闹哄哄滚成一团,看起来仿佛一锅熬过头的老粥。
亭画只是看着,就难受到快呼吸不畅,很想将众人拎起来重新排布一遍。徐行随性惯了,倒是觉得还好,只有一点她觉得不太恰当——就算不是小侍,是老侍,也不该选耳背成这样的吧?叫一万遍了还在那边“啊?”,简直要跟死侍一样了啊!
昆仑的访学场地是在雪山之巅,无论四季,都是一片冰晶浩荡,雪染天地,鹅毛乱飘,看着是很美不错,但徐行一看就知道,幸好有火绒垫,否则绝对会将屁股从两瓣冻成一瓣。
她正这么想着,便出问题了。
昆仑那边的人只收到消息,说穹苍掌门弟子要来——也不是他们有偏见,因为几乎在天下所有人眼中,你若是只说“穹苍掌门弟子”,那就只会代指一个人,那就是徐行,不会有第二个人。
黄时雨从不在意这个,因为他没想过要做掌门,天天往稀奇古怪的地方钻,掌门也从未表露出这个意思。只是,这样的事每每出现,都让亭画十分尴尬。
徐行看着那火绒垫,又看了看身旁沉默不语的亭画,很聪明道:“不如我们一人坐一半吧。这样冻的比较均匀。”
“……”亭画冷哼道,“让他们重新安排,谁要跟你挤一起?”
不挤就不挤。趁着无事,两人干脆下了雪山,在入口处转了转,看看昆仑有没有什么特色造物,也算开阔一番眼界。
结果徐行一过拐角,看到了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老头,霎时眼界大开。
真的只有在昆仑才能看到被揍得这么惨的老头了!
这老道士支着个小摊,旁边两个小道童忙得爬上爬下,又帮他揉肩、又帮他捶腿的,又机灵地拿出药油抹来抹去,徐行大感兴趣,过去一看,果然这小摊也很昆仑特色——算命的。
算命的能被人打得这么惨,这说明至少还是有些准确在的。就算不准确,也有几分骨气在的,老头估计是有话直说,不说吉祥话,但在场这么多人,谁会希望自己来参加个
访学就被人咒“你明天房子就塌!”。
亭画皱眉道:“再怎么说,也不该……”
徐行指了指前面,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气呼呼走了。老头互殴,那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她还是想问,您老都这个年纪了,还来算命是要做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
徐行对亭画侧头道:“算一算?”
亭画冷淡道:“我不信这些。”
来都来了,两人还是认真地摇了签筒、看了手相、烧了符纸,最后,分别领了一张朱砂写的判词回去。这次老道士学聪明了,要她们过半个时辰再打开,以免自己的脑袋再次被打开。
昆仑重新安排了位置,徐行和亭画并肩而坐在山巅最高、最中心的坐席,放眼皆是一片白芒——这是穹苍的位置。雪沁人间中,两个小黑点已然斗得锵锵作响,有人不住叫喊,四野激动万分,热火朝天得仿佛连雪都要融化。
二人坐在其上,面上神情竟出乎意料的一致平淡,心中古井无波。
这曾经是重中之重的事,还让二人闹了好一阵矛盾的大事,如今已是寻常了。
无数明里暗里的视线没有投往场内,而是隐晦地向上观视。倾慕、敬仰、憧憬、忌恨,如漩涡风暴,席卷着寒冷的空气和漫天飞雪,不住围绕在徐行身上。
徐行视若无睹,微微侧头,取出方才朱红色的判词,指尖一挑,将其打开。
这判词应当是取自不少古书典籍,她垂眼,看到自己手上那张引的竟是“质本洁来还洁去”,霎时轻轻一扬眉头,心道,若真是她想的那个意思,那这老道士还真有几分本事。
她看完自己的,便理所当然地去看亭画的,也没问亭画是不是愿意,怎料她还没看见亭画的判词,就看到了亭画很绿的一张脸。
亭画抽到的那张,竟是“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就连徐行这般饱读诗书水平只到《我和师尊那些年》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这不是说人会早死么!这老道士无怪乎给人打,谁叫你把这种判词也放进去的!
徐行一把火点了判词,理直气壮道:“这个不准。”
亭画:“……你的呢?”
徐行大方道:“你看。”
亭画很快就恢复了面色,淡淡道:“比我的要好。不过,这代表什么意味?”
徐行道:“管他?说了不准。你别多想,行么?”
她指尖一动,又要将自己的点了,怎料亭画竟压住了她的手,道:“收着吧。毕竟是昆仑之物,点了可惜。”
“昆仑之物有什么好可惜不可惜的?”徐行莫名道,“你若是觉得可惜,我带个老的给你回去,也是一样啊。”
亭画炸毛道:“谁要老头?你听不懂好赖话是不是!!”
最终徐行还是没将判词烧掉,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放着就忘了。她说忘,是真的会立马忘掉的。只是亭画似乎对这插曲十足在意,回程之时脸色还是沉郁,似乎想到了什么事。
正如阴沉的天气一般,二人方抵达穹苍,便听闻了掌门病倒的消息。以及,掌门闭门不见所有人,时隔几月,独独召了徐行入殿。
寻舟在外等候,徐行在迈入大殿之前,停下了脚步。她将自己腰间的野火解下,丢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