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倒霉蛋稳定发挥(第2/3页)

被如此针锋相对地呵斥一通,封玉面上的笑意丝毫未变。她轻轻道:“大师听闻了我的事,那些破戒僧的事,又听闻了么?”

了难眉间一动。封玉缓缓道:“少林出来的僧人,正正经经拿着少林颁发的侠令,穿着僧袍,行着佛礼,然而,一个小儿在他们面前跌得头破血流,哭嚎着叫爹娘,是视而不见的。同伴醉后闹事,和流氓地痞一道欺压百姓,民怨沸腾,是若无其事的。掷愿杀人,民心所向,这时他们反倒人人自危了。同样是金身,一派看的是佛,一派看的是金,牛头不对马嘴,却还能齐聚一堂,天底下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么?”

了难面色一僵,竟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他哑声道:“我不屑与他们为伍!”

封玉道:“外人眼里看来,你们有何不同。视而不见,等同纵容,这道理,大师难道需要我解惑么?”

“别说了。别说了!”了难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话,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很快就会结束了。一切都会结束了。只要……只要……”

他的伤还没好全,便临危受命,接下这个重担。观真首座说的话像是天方夜谭,他听进去了,却根本无法理解。什么叫杀了就好了?什么叫重建少林?他想要制止,却想不到任何更好的办法。前人之鉴,无论在座的住持怎样试图平衡、怎样试图压抑,最后的结果都是矛盾加剧,甚至刀剑相向。干脆当断则断……可这实在是太恐怖了。让人一想那个景象就要崩溃了!

了难放火下山时,看着宗内呼喝救火的同门。里面不乏有相熟的面孔,不论曾经有何龃龉,一想到他们不久之后就会变成一具具脸色苍白,眼珠灰黑的尸体,反胃的感觉便直冲咽喉,久久不散。而他,甚至连将这件事说出口的资格都没有。

封玉看着他冷汗直冒,轻轻道:“明知有错却不制止是罪,心有余也力不足也是罪。大师,你不是问我,为何还要这般护送你么?因为你我皆是赎罪之人啊。”

她说话又轻,又柔,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却总像在耳边,有一种令人不由亲近相信的诡异魔力。

“……”

“走吧。”封玉缓声道,“快站起来。身后追兵甚多,我的部下挡不了多久。拖一分,危险便多一分。”

了难猛地抬头,用手拢了些冰冷的雨水,搓在自己僵硬的面孔上,用力拍了拍。他没有去碰封玉伸来的手,而是费力地自己站起,将外袍褪下,换上新的,戴上竹笠,尽力将自己伪装好。

他没说,观真也没对徐行说,所谓“钥匙”,不过是一种拟形的说法,并且,只有要开启护山大阵时才用得到——“钥匙”,便是连接杵和钟之间那一块小小的契石。小到将它穿一个孔挂在手上当饰品都不会有人奇怪。若是只动用“降魔杵”本身,是不需要钥匙的。

然而,了难继任这个职位时,第一则需要铭心刻骨的戒律,便是“不得使用降魔杵”。破掉这个戒,便和其他破戒僧没有任何区别了。这是因为从前每一个破例使用它的人都下场极惨,甚至有几个到现在还被少林除名,名字成了忌讳,在宗内不得提起。

可是,如果降魔杵是用来攻击别人的法器也就罢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降魔杵根本就没有任何攻击力!五大圣物之中,神女之心镇压度化,绝情丝控制化用,降魔杵用在妖身上或有千钧之力,但用在人族身上,却只有强大的治愈能力而已。想救人,难不成还能救错吗?

罢了。他现在什么都不必想了。也没必要想了。只要带着它,前往穹苍境地,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回去就好。只要中间不要横生枝节,观真给他的任务便完成了。最后的任务。

两人疾行,伴着风雨往前路行进,直到半途,依旧安然无恙。封玉的蛇群四处探查,规避路线,不断传递消息,然而,正在此时,附近的树林之中传来簌簌的异响。

是枝叶被拨开的声音,还有慌忙的脚步声,了难神色一沉,警惕起来。

但,自树林里扑出来的不过是一个小童而已!

那小童年纪不过十岁出头,头发发黄,牙齿凌乱,瘦的像根木棒。这附近穷山恶水,竟然还有野兽出没,了难抬手一道金光闪过,将后面追着的一群野狼打得夹着尾巴呜呜逃窜,小童惊的肝胆欲裂,紧咬牙关,终于脱险,霎时嚎啕大哭起来:“娘!娘,我疼!!”

小童痛的在地上打滚,了难奔去一看,神色霎时白了。如果只是普通的皮外伤,甚至轻微的内伤,他输送灵气是可以给人止血疗愈的。但是,这小童的手竟然生生地被咬断了,血流如注,另一边手上还紧紧攥着捡野果的篮子。这里人都没几个,怎可能有医生?就算有医生,这种致命伤也根本救不回来!

了难:“……”

封玉静静道:“竟伤得这样重。”

了难咬牙道:“封姑娘,你可否带着他……”

话到一半,便停住了。这种伤势,让封玉带出去是必死无疑。但是……但是……

封玉负手立于他身后,垂眼看着,静默地等待着他的抉择。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此时,远处竟又有另一脚步声响起来了。只不过,这脚步声似乎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茫然无际的,不知在找谁。

“……”封玉微不可见地笑了笑,道,“有人来了。大师待在此处,我去一探。”

……

“真是……”阎笑寒苍老地埋怨道,“说让我去找人,我怎样知道薛蛮在哪里?又不像你们两个互通了灵信,时不时就私下里传来传去。净会欺负人。”

他只能靠自己和小将血脉中那一点点微弱的感应了。虽然不知为什么会有感应,但阎笑寒猜测可能是族长在小将身上种下了什么标记。

他一路靠着这感应走来,可太微弱了,范围也太广,总之找了半天,越走越偏,也没看到小将的影子。

只不过,这附近虽说僻静,但人也实在太少了一点……

少到有点异常的地步了。像是被人强行驱赶过、或是连夜迁徙了一样,有些房屋里面的油灯还没灭,却已经毫无人声了。

阎笑寒忽然觉得脊背毛毛的,狐的直觉在告诉他,这里不太对劲。似乎有危险。

但他应该没那么倒霉吧?找人而已,又不是找死。

罢了罢了,先找先找。

他一个狐的时候,话就变多了,自言自语来壮胆。走累了,便随地而坐,自大包小包里掏出水和饼子来。阎笑寒看到这不属于自己的包袱,心里顿时又不畅快了。

天杀的瞿不染,竟然也学她们,把东西交给自己保管,人就飘飘走了……不知道什么叫做共患难么?!白玉门的人就这个道德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