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放长线钓大鱼
占星台在亭画掌下,整个穹苍出事了第四峰都不会出事,对此举措,众人皆无话可说。那长得一脸苦相的四长老看着这温润又不详的圣器,忽的道:“掌门是想,先验证其二,再考虑其一?”
若是降魔杵对黄族真有破敌奇效,那徐行便不会将其归还少林,反之则另当别论了。说到底,这山芋究竟烫不烫手,也只凭她一念之间。
徐行道:“当然。”
四长老追问道:“那该如何验证?”
议事殿内静了一静,几十双眼睛紧盯着徐行,其实,宗内有一个现成的黄族,该如何验证大家心中都清楚,但此前徐行在少林庇护白族一事令诸人
颇有微词,现在这般问法,只不过是想从她口中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罢了。
亭画手中动作一顿,目光没看向徐行,而是专注地看着降魔杵。
默然间,徐行开口道:“我自有办法。”
四长老道:“究竟是何办法?可需要众人帮忙?”
“不必。”徐行很轻地点了一点头,道,“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
徐大掌门亲身将降魔杵护送至第四峰,足可见其重视,途中,亭画冷言道:“刺甲,别告诉我你又侠心泛滥,留下给那小矮子当防身之物了。”
“你要是想问我拿回来没有,直接问便是,怎的非得损我一下?欺负我脾气好么?”徐行轻飘飘转了个身,足跟在地上一定,朝亭画摊手,嘻嘻道,“已经穿上了。”
她这嬉皮笑脸的样子着实令人看了就来气。亭画目光往一旁的寻舟面上移了移,见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旋即,神色一寒,催动掌力同时,袖中匕首滑至指缝间,这一刀风掣雷行,带着破空之声朝徐行胸口刺来,霎时“轰隆”一声巨响。徐行毫无防备,也并不想躲,除了这连带着的劲力推的向后退了半步之外,毫发未伤。
亭画收刀,面无表情道:“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徐行揉了揉胸口,道:“我是让你直接问,没让你直接动手。”
亭画充耳不闻,平静阐述道:“我用了九分力道,依旧破不了它半分——恭喜你,日后可以去山下常常乱跑了,我可以不必担心你哪日不慎被从前得罪过的蛇妖带回去泡酒了。”
她拿徐行少不更事时在掌门殿里口出狂言的事情挤兑,然而徐行全无反应,竟挑起眉毛道:“你对我用了九分力道?我严重怀疑这其中夹带了一些私仇。别不承认,我知道你想揍我很久了。”
“我有说不是吗?”亭画抬起眼皮,冷冷道,“知道还不把皮绷紧点,我……”
话到一半,突兀急停,因为不远处传来了第四人的脚步声,四长老自议事殿中追出来了——她还是那般眉毛下垂,似乎时时刻刻在忧愁的模样,徐行对她印象尚好,因为她办事利落,很少说无关紧要的闲话,此时追来,应该也是有正事要说。
“掌门,四掌门。”四长老似是有些犹豫,最后仍是开口道,“其实,术法一道,我较为精通。掌门想要验证,必须亲手使用它,其上若真有诅咒,就不好了。我是想,要是无碍的话,不妨先让我观视一番?但,我也不一定保证,就能看出些什么……就当有备无患吧。”
徐行停顿一瞬,面色不变道:“好啊。这有什么不可以?”
她往左偏了偏脸,寻舟明白其意,上前一步,将降魔杵自箱中取出。这圣物并不算大,拿在他手中,更显小巧,上头金白两光交相辉映,那一块嵌在其中的契石更是非比寻常的圆润,看上去能很顺畅地通过喉管滑下去。四长老接过降魔杵,双目紧闭,右手细细在其上摩挲,片刻后,方才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恕我才疏学浅,我并未在上面看出有何诅咒痕迹。”
“放回去吧。”徐行转头对寻舟说完,并没多放在心上,伸手拍拍四长老的肩,道,“说不定,和术法倒也没多大关系。你没摸出来,就说明没有。毕竟能摧毁人的,不一定只有诅咒。”
四长老迟疑道:“那会是……什么呢?”
徐行道:“期望,有时候也是一种诅咒。好了,做自己的事去吧,若是要跟来也可以,今日正好是占星台卜吉测凶之天时,不过,若是听不得除了好话之外的话,我建议还是别去了。”
亥时,占星台。
徐行那句劝告绝不是空穴来风,因为自她初入穹苍开始算,记忆中就没见占星台蹦出过什么好屁。每年要么是天灾要么是人祸,要么是双喜盈门双管齐下,就跟那派发任务牌的吉凶预测一般,程度只分两腿入土和半身入土。要知道,就连前掌门嘴里抠一抠也能勉强抠出来句“小行办事真是利落”,占星台这样能说得过去么?九界当真就这么倒霉吗?苍生真的就不能过一天好日子吗?要不是徐行没那个当暴君的条件,至少也得每年投两个六长老进去人祭了,真是够糟心的。
第四峰的山巅之上,水镜倒映着空中星象,门人在这一汪镜湖旁设阵问法,金光熠熠,染得此方昏黑的夜色破出天光。随着门人们额角淌下汗珠,庞大水镜中的星象正在飞速变幻。
徐行与亭画并肩站在最高处,垂眼看着这浩瀚星云,二人面色皆极为沉凝肃然。
占星台“卜吉凶”不久后,就到掌门前往鸿蒙山脉“测天时”的时刻了。这也是继任这么久以来,亭画唯一一次准许在穹苍之外待上这么长时间的机会。
两人没有说话。沉寂间,徐行忽的开口:“其实,你也根本看不懂吧。”
亭画又不是第四峰出身的,怎看得懂星象?但一想到她分明压根看不懂,却每日都要一脸严肃地装作自己在听在分析、还要端住给其余门人发号施令的样子,徐行就不禁想笑。
“……”亭画额角一抽,道,“你就不能安静点闭嘴吗?”
徐行道:“不能。怎样。你要在这打死我吗?”
又讨皮痛了。亭画毫无波澜道:“不止一个长老说过,身为一宗之长,你的掌门殿太过冷清了。你不爱用铁童子,又不喜生人在侧,不如让寻舟入住,和往日一般侍奉你如何。”
徐行当机立断道:“你还不如在这打死我。”
亭画:“哈。”
天际间,白光大盛,星阵中央,一道陨星缓缓落下,平稳落水,悄然无声,未溅起丝毫波澜。镜湖四周的门人霎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疲累的神色中满是喜悦,就连向来不觉蹙眉的亭画都难得舒展了眉眼,温声道:“今年,似无天灾。”
当年连极北之地的火山爆发都未能被占星台感知到,能被预言到的“天灾”,都是能席卷损害数千数万人性命的地震、洪水、狂风此类,今年竟无天灾,无论谁来看,都是件极大的喜事,又有万众生命可以留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