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夺山三但我从不怪你,你也该知道。……

徐行未答,目光在

其后气喘吁吁追来的穹苍门人身上扫过,几人唇颊带血,面色苍白,强捂着胸口,一眼便知已被重重打伤,她抬眼,道:“掌教要见我,通报一声便可,对修为不济的小辈动手,有意思么。”

苍天怜见,那几个“小辈”指不定都比徐行还虚长几岁,有一个胡子都快能拖地了!想来若不是动起手来等同自取其辱,无极掌教的掌风此刻已落在她身上了。

“通报?”无极掌教冷声道,“若非我此刻赶来,等到徐掌门愿意接见我,恐怕那座山早已被搬空了吧。”

他身后乌泱泱跟了数十人,衣摆上尚沾飞灰,面上皆是不堪受辱的愤怒之色,好似徐行足不出户,便抄了他们的家,卖了他们的狗,个个气得咬牙切齿、横眉瞪目,这天大的黑锅“哐”一声凭空扣来,险些将人压进地里,徐行总算明白发生何事了。

无极宗派人前往矿脉勘探,准备交接,但一入内,便发现至少半数灵石不翼而飞,盛怒之下,赶往穹苍兴师问罪,就这样简单。

然而,这猜测都荒谬到有些令人发笑了!

先不论这矿脉本就事先由无极宗看管,哪怕被前去找回场子的穹苍打伤了一百多人,少说也另有百人驻守,何方人马能全然不留踪迹地绕过警戒,将灵石窃走?她前几日方才重罚那几个借宗门威势横行霸道的小扁毛,众人皆夹着尾巴大气不敢出,谁敢在此时擅作主张来触她霉头,嫌自己命长?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神不知鬼不觉地窃走了,往哪放,又往哪运?这个数量,流进鬼市里全力销赃都要个十天半月才能了事,何论放在明面下,那是半座山的矿脉,不是一截随手能往兜里放的青瓜!若是寻舟尚在,再叫出三四个鲛人,或许还能试试,可惜那脑子病变的死鱼如今正在东海下被镇得动弹不得,这法子也被堵了。

虽很不合时宜,但徐行当真笑了。她摇了摇头,颇荒唐地心道,穹苍的人认为她灵火剑尊天下第一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也就罢了,老对头竟也这么想,这让她不得不怀疑,难道这又是什么自导自演的戏码,在下套给她跳?

徐行不冷不热地道:“想来掌教闯入穹苍,是已有证据了吧。”

无极掌教道:“自然,有!”

他竟毫不退让,身后两位面目沉凝的青年道士缓步而出,手握真诀,一道金光遥遥引路,准而又准地往穹顶极闪而来,却在甫入山门时被什么东西陡然撞碎,陡留一地金屑,在阴天下黯黯泛光。

“矿山最外端的确保留原貌不错,可往内搜寻,最深处的矿脉早已中空。几位道长用同源之气搜寻去向,这气息倒也奇怪,竟不偏不倚地往穹苍来了。”说到此处,无极掌教强忍怒气道,“我斗胆一问徐掌门,普天之下,除了穹苍,谁有这个气力,谁有这个胆量,谁又有这个机会,能做得到这等暗度陈仓之事?”

那几位道长由三掌门柴辽自昆仑请出,立场绝无偏倚,更无理由联合无极宗向穹苍发难。众目睽睽下,徐行看他一眼,不动声色道:“掌教莫非以为我是那等蠢辈,做便做了,还能如此轻易便让你看出端倪?”

无极掌教没发话,他后头那门生却再也气不过,喝道:“看不出端倪又如何,看得出又如何?!无非是觉得我无极宗好欺辱,就算吃了这哑巴亏也不敢跟你们公开叫板!”

另一人倒低低道:“是了。和谁都能叫板,怎敢和徐掌门叫板。穹苍现今如日中天,谁敢惹得?明明能直接抢,却还给我们留一半,真是很够意思了,我们该磕头谢恩才是。”

岂有此理,真有大批灵石运进门内,众人会浑然不觉吗?!那被打伤的几个穹苍门生气血上涌,胸口又是一阵剧痛,怒道:“你们强闯我宗,打伤门人,还在此阴阳怪气什么?!掌门若真不想让你们说话,你们早就横尸在此了,还能留张嘴胡说八道?!”

“看来这一言不合就叫人横尸在此的事是做多了,张口便是威胁。好啊!怕你们么?!一剑过来,好叫天下人都知道第一仙门的勇猛啊!”

掌门殿本就守卫森严,每日都有不少门生在附近修行,听到声响,虽不敢未经命令便走近来,手上动作却都停了,极为不善地看着这一行不速之客。针锋相对,剑拔弩张,无极宗人毫不畏惧,更有甚者,掌心已按在刀柄之上。

山雨欲来风满楼,正逢此时,无极掌教终于阴沉沉开口道:“我说灵石被窃走,并非空口无凭,拿出了证据。那徐掌门主张穹苍并无此举,是否也该拿出证据?”

徐行眉尖微微一动,道:“这话听起来挺有道理,可惜,是歪理。敢问,我要如何证明我没做一件事?”

“只要徐掌门一句话便好。”无极掌教盯着她,道,“灵石不在山下,便在此间。穹苍中若也找不到同源之物,无极宗自会重重赔礼谢罪。”

一片哗然中,徐行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所以,掌教的意思,是擅自打伤门人闯入之后,还要我打开山门,让你一点一点仔细搜查了?”

掌门当成这样,何止是蠢辈,恐怕当场颜面扫地,此后沦为笑柄。

逼视中,无极掌教面不改色,陡然向自己心口拍去一掌,掌力催动心脉,他面色一白,霎时口喷鲜血。他将血迹抹去,声音带着难听的嘶哑,缓慢道:“徐掌门若是觉得不妥,此刻便可动身前往无极宗,在下绝不设防,掌门先一点一点仔细搜查到满意为止,再论其他。这般,足够了吗?”

“……”

此刻,不仅是无极宗的人愈发盛怒,就连原本怫然不悦的穹苍诸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有几人目光在徐行波澜不惊的面色上掠过,连自己都有些止不住的怀疑,穹苍是否当真昧了东西,做了不道义的事——即便相信徐行绝不会如此下令,但其他人如何,谁又能敢拍着胸口打包票?

那附骨之疽般的头痛又开始鼓鼓作跳,徐行面上不变,眼前兀的出现重影,一瞬分神,耳边响起矿山之事初起时亭画忧心忡忡说的话。

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这么久来,她也不是没吃过教训,没跌过跤,再明白不过,很多事善不善了无法控制,但恶不恶了倒是全由自己说了算。要论擅长搞砸事情,她说第二,谁敢当第一?实话说,这浩浩荡荡怒视她的几十人纵使兵甲齐备,在眼中也弱如蝼蚁,她当然可以一掌好心助这用苦肉计的老匹夫早些过下一个生辰,返老还童那种——但,然后呢?

徐行将自己那快要七窍生烟的火气强压下去,垂了垂眼,再抬眼时,一张脸上便挂住了堪称无懈可击的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