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谋略那都是百年后的事了。(第2/3页)
落地之时,徐行余光瞥见身后不止十人,不远处还有气息在不断靠近。
这村里已全是死士了!
转瞬间,她已明白,自己的行踪暴露了。以及,这村里的人或受胁迫,又或是不受胁迫的已经死了,在村内如往常一般行动来降低她的戒心,这小童是诱饵,是他们亲手丢下去的。
这并不难想,越复杂的计策越容易出错,纵观古今,简单粗暴的刺杀奇袭才是最容易成功的计谋,她当然有想过,只是她没料到他们真会这样做。
“……六大宗的死士?”徐行指尖触着剑,实在太冷了,她的手指很僵硬,她是真心困惑,“为了杀我,值得赔上一村人的性命?”
当然没有回答。这是最精锐的死士,他们只是执行,没有喉舌,没有想法。
就算有想法,他们也只会回答,当然值得。
她是徐行,现存世上最强大的妖族,只要还活着一天,便有可能带领妖族卷土重来,她可以翻案,可以重获荣耀,可以在百年后的人间志上留下名字和叹息,唯独不能活着。
自愿和柴辽回穹苍被废了修为软禁在山内是唯一的活路,亭画却将她重新推向死路——因为二人都知道,前者对徐行来说还不如死了。这三年沉寂已让她多挣了光阴,如今寻舟回归,通道即将关闭,在这节骨眼上,徐行却终于出现了。这让人怎么不忌惮,如何不怀疑?
听不见回答,徐行点了点头,铮一声,野火出鞘,银亮如昔。
她冷冷地说:“你们怀疑对了。”
“……”
在第一道兵刃砍进侧腰时,徐行便发现了自己的吃力。
来围杀天下第一的,必然都是修为极高的门客。三人足以灭一个小门派,二十人便能将一个大宗闹得鸡犬不宁,这回乌泱泱来了四十多人,对她也算是“敬重至极”了。
是了。他们不知道她的火龙令已经被封了,除却剑术,她的一切都是从头学起。
后枣封令时便告诉过她,白族的封印温和,并不反噬,因此也没有那般铜墙铁壁的牢靠,若她真遇险境,奋力是可以冲破的,只是之后要再封就难了。徐行听后便将这话忘掉,因为人一旦有了指望便不自觉地要去依靠,她要还想着自己能用火龙令,就一辈子都摆不脱它,学不会别的东西了。
匕首自锁骨上凿出个血坑,徐行避开要害,一甩掌将迎面袭来的那人打得颅骨碎裂,红白事物猛地在她眼前花一般溅开,她眼也不眨,剑光狂舞,在眼前众人中刺出一道间隙,只是这间隙转瞬即逝,立刻又被堵得密不透风,她已不察疼痛,只觉愈发寒冷,又是一剑刺出,那死士的刀切过她脚腕,她的剑将其封喉。
雨打在徐行眼眶里,干涩刺痛,她心道,就是这时,一定要找到一条路。
不能被围住。只要脱出战圈,要逃要战都由自己掌握,所以一定要——
正逢此时,远处忽闻马蹄嘚嘚之声,一道沉重如同铁骨撞击的风声卷着泥水猛冲过来,一匹巨马狂奔的势头如携千钧,徐行前方那人未及闪避,被撞得脊骨折断,滚在马蹄之下,顷刻已无声息。
这马来得太过突然,包围一瞬被冲的乱开,徐行无暇思索,一拍马脊,翻身上背。强征野马是件很危险的事,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上马之时,左臂横剑再斩一人,旋即,纵马往村外狂奔而去。
众死士怕她要逃,紧随而上,后方箭手拉弓,箭如流星射来,两支没入徐行肩背,还有几只刺入马身。这马竟没受惊,一面疼痛地仰头狂嘶,一面训练有素地跟着她的指引回转马腹,杀了个回马枪,虚虚实实,剑光一点,紧随那四人始料未及,当即命丧她手。
无人叫喊,无人痛呼,血腥味浓得快要呛鼻。徐行感到自己的气力在不断流失,剧痛,浑身剧痛,已分不清哪里受了伤,可疼痛没有拖慢她的速度,甚至让她反应更快。徐行连握剑的指尖都在不断颤抖,眼前看不见人,只见着刀剑银光纷至迭来,好似没有尽头,她已经感到厌烦了。
最后两人的刀和枪在半空中不慎架住,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徐行夺过长枪重重掷出,将左手边那人的胸口洞穿,肘尖推出,右手边那人的下巴和半边牙一齐碎成两半。最后一人自马腹下窜出,险些将马匹划个肠穿肚烂,几枚银针往徐行面门上袭来,有一枚刺中了眼睛,徐行将针拔掉,面无表情地一脚将其踹得滚出两丈多远。
那人也不动了。
彻底静下来了。只有淅淅沥沥润如酥的初春之雨还在下,徐行在喘气,她想从马背上下来,却没有力气,那马却极通人性似的半跪在地,轻柔地让她慢慢滑落到地上。
徐行不能躺着,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埋伏,她得站起来。她的眼睛迟缓地洇出血色,看不清面前那是红还是白,直到这匹突然冲
出来的马开始激动地狂舔她的脸,马蹄踢踏般在她身旁跳动,却时刻注意着不踩到她,这是大胜后独特的庆祝仪式,徐行忽的转头,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在这瞬间,她又明白了。
这匹红马,是当初前掌门赠予她和亭画的礼物,继任掌门典上,它随自己一同加冕,妖祸之时,徐行便与它一起出征。战后它便被养在后山,憋闷不已,此刻主人再度大获全胜,又久别重逢,自当是值得雀跃庆祝的事情,它根本分辨不清自己足下踏的究竟是妖还是人,它只懵懂地知道,自己肯定是和从前一样再度获得了荣耀。
它就是步子晋所说的“大礼”。
“……”
徐行抬眼望去,四处都是死士的尸体,血流的满地都是,这么大动静,屋里没一个出来看的——徐行说服自己,那里面是有人在躲着的,只不过是胆小而已。
指尖滑腻腻地难受,她抬起手,春雨太柔和了,根本洗刷不掉上面粘稠的血迹,徐行有些神经质地搓了搓五指,又将野火拿起来抹了抹,擦完之后,也只是将这血色蔓开弄得四处都是,看起来更加狼狈罢了。
尸体太多了,全都堆在一起,徐行看到有一个人的面孔她认识,似乎……算了,想这个有什么用,人都死了,全被她杀完了。这样堆着不行,虽然这儿偏僻,恐怕也没什么活人会经过,但万一呢?怎么处理,烧了吗?她不能用火了,只用剑?剁碎了丢进河里?迟早会被人发现。还是不管了,先脱身为好?
雨顺着发丝淌进眼里,徐行伸手捋开,手上的血在半张侧脸上染下痕迹,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恐怖。
她顶着此刻这张貌若修罗的脸,很平静地对着空荡荡的面前一字一句道:“你们一定要这样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