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谈,还是不谈?人性的至高点,超脱意……(第2/3页)

虽说最不爱出门的掌门不一定就是掠阵者,但最爱出门的多半不是。秋杀的武力还是五个掌门中最惨不忍睹的一位,灵光全用在预言上了,若真是她,这也未免太冒险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谁?总不能五个人全部杀一遍吧?平心而论,徐行不太忍心,尤其是玄素。这位十二旬老汉在穹苍这等虎穴龙潭里都能活到这个岁数,是多么不易,堪比人间老寿星了,要丧还是喜丧为好。

“不能坐以待毙。”怜星沉凝道,“三日后,我会带一字图南下,治理赤土。”

赤土这事徐行早先已听寻舟讲过,这消息能如此迅速地在红尘间扩散开来,其中亦有推手,怜星此举不知能不能钓出条鱼来,不过徐行倒是觉得,多半来的人会是郎无心。

“至于你。”怜星又道,“你一个人在此孤立无援,不知能不能联系到穹苍中人。你那大师姐,还有几人,可信么?”

徐行轻声道:“不知道呢。”

“不必令她们亲身上阵,只是传递一些宗内情报,不为难吧。”怜星不容置喙道,“届时真要动手,你在红尘,她几人在穹苍,里应外合,倒比跟着你要周全。”

“……”

徐行的指尖仍覆在一颗黑子上。棋面圆润,抵着她的指腹,似乎再用一些力,便会不受控地滚落出去,黑亮的棋面印出一双冷然的眼,她不知想到什么,极为短暂地恍了恍神,竟一时没有应答。

她的没有应答,在不熟悉的人眼中是默认,但放在身旁人眼中多半可以分为两种情况。其一,不听。其二,你说得对,很有道理,但跟我有什么关系?

正在此时,门外遽然传来一声大叫,怜星倏地站起身来,眉关紧锁道:“什么声音?”

“啊,忘了说。”徐行回神,指了指后方,爽朗一笑道,“你儿子好像在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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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又是耀阳夺目,树荫绿浪般与风攒动,徐青仙似有所感,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遥遥站着一人,红黑门服,额间红痕,远远看去,辨不清面目的情况下,竟和初入穹苍的徐行大有相似,至少在徐青仙眼里,两人理该一模一样。但她不会认错,因为徐行不会站得离她这么远。

“睡得好吗?”郎无心扬声道,“是时候去议事殿了,事先喝口水吧,你一会儿应该要说不少话呢。”

徐青仙起身,手上的灵枷窸窣作响,她没应答,只是缓慢地走近了些,错眼盯着郎无心的脸看。

郎无心笑起来:“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在下可是会害羞的。”

徐青仙道:“疤痕。”

郎无心道:“嗯?”

“你额头上的痕迹,是疤痕。”徐青仙陈述道,“原本不算很深,但你为了掩盖它,用朱砂重新烫平整了。”

郎辞一怔,郎无心面色不变,只道:“大师姐果真眼力过人。那不如猜猜,为何那里会有疤痕?”

“与我何干。”徐青仙面无表情道,“只是仔细一看,和师妹还是差得很多。”

“……”

空气一瞬凝滞,郎无心面上的笑意更深了,深到有些过头的地步。她道,“这位大师姐,你步子不挪,莫非是还想单独和我说些话么?”

“想。”徐青仙道,“让她离开。”

“她”指的就是郎辞了。郎无心莞尔道:“那怎么可以,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当她没有耳朵吧。”

“你想要的东西,皆为虚妄。”徐青仙平淡道,“而你直到死去才会明白这句话。”

“……”郎无心哑然失笑道,“你可真是率性直言啊。你这样的性子,也能明白别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吗?”

“人一出生,便分了三六九等,直到死去才会停止。是死在乱葬岗上,还是死在黄金宫里,的确没有什么分别,人死如灯灭,一切都是虚妄。可你活着的时候,是在腐臭的街角捡食,还是在画舫上一呼百应一掷千金,这也是虚妄么?”她道,“还是你想说,该当放下一切执着,去往一个没有权力之争的桃花源?”

徐青仙道:“没有那种地方。”

她薄薄的素白眼皮下,是一双毫无波澜的瞳孔,不深也不浅,不混浊也不清澈,只要站得够近,人人都能从中看见自己的那张脸。

“一切皆无意义。”她说,“自出生开始,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草长出石缝,开花,凋零,枯萎,再萌发,不同的人在同一个位置上出现,消失,换下一个,再消失。只要有人,就有权力之争,就算世上只剩下一个人,权力也不会消失,对死者来说,生者就是一种特权,所以,没有意义。不论是参与还是去阻止,一切皆无意义。”

郎无心道:“所以,你说的这段话,也没有意义。”

“是的。”徐青仙点头,“没有意义。”

郎无心笑吟吟道:“那你为何还活着,既然一切都没有意义?”

徐青仙迟缓地抬起了

手,不知为何,她眼前忽的闪过一道策马远去的身影,四处都是熊熊火光,忽明忽暗的面孔。她梦中总会出现这道影子,她在梦中向前走一步,随后,她醒过来。

“因为,我要看。”徐青仙垂眼道,“人性的至高点,超脱意义的圣行,是否只会得到坏的结局。”

郎辞:“……”

这人到底是在突然说什么啊?出去一趟被昆仑夺舍了??

“令人钦佩的志向。”郎无心拊掌赞叹道,“可惜,怕是很难得见了。毕竟就连你心心念念的师妹,也没能做到呢。”

徐青仙道:“因为此时她是叛徒,而你声名正盛么。”

“声名正盛吗?”郎无心抬眼看了看湛蓝的天际,“我看,未必啊。他们愿着让步,给我几分薄面,大概只是因为我的存在,就能令他们足够庆幸。自己生来就有的灵根,另一人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才能勉强夺取,这是件多令人欣喜的事?”

徐青仙道:“正因你总这样看别人,才认为徐行看不起你。”

郎无心微笑道:“莫非她其实很看得起我?”

“你的确没有什么值得另眼相待的地方。参与权力之争容易,人人生来如此,拿起却放下,才是难事。”徐青仙道,“她有你不惜一切也要夺取的权力,但她却将其弃如敝履,所以她绝不能有好结局,否则你便会明白,你所求的一切都是虚妄。这也是我分明捅了你两剑,你却相较我,更加厌恶她的原因。”

“实话果然很难听啊。”郎无心哈的笑了,温声道,“要我放下,也得让我先拿到手吧?”

“……”

远处,白鹤盘旋,以示催促,二人相视一眼,往议事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