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无情无义无心三这次,重又轮到她来做……(第3/4页)

“解药在我手上,只有一瓶。”郎无心道,“每人蒙着眼捅一剑,谁制造出致命伤,谁就能得到解药,这样如何,公平么?”

“我这人一向不会把人逼到绝路,向来都会给人做选择。”她垂眼看着父亲,道,“你是选自杀,还是被乱剑捅成肉泥,选哪一个?”

等了一阵,没听到声音,郎无心方微笑道:“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事先已把你舌头割掉了。父亲这么爱说话,不好受吧,那女儿帮你选第二个如何?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她转身离去,将乱声抛在身后,走向城池间那条大道。

触目可见,尸横遍野,有一人奋力一挣,死死抓住了她的脚踝,郎无心踏过他的五指,霎时,五指尽断。

母亲的墓旁,郎辞已在清理杂草。然而眼见的心不在焉,都将坟墓前所有绿色全拔秃了。见她过来,抿了抿唇,半晌,才低声道:“要将娘迁出来吗……”

“都已经烂了,何必费力气。”郎无心道,“何论,你怎知道她不想待在这里。”

郎辞抬头道:“她肯定想和我们……”

“是啊。”郎无心似是听到了个令人忍俊不禁的笑话,笑吟吟道,“那如何,我现把你杀了,再让娘跟你埋在一起?”

“……”

终于,郎辞轻轻道:“何必,下那么重手呢。就算他们有错,里面也有无辜之人。那时他带了那么多护卫。就算有心,也不敢出头的。他们只是懦弱而已,这不是什么大错。”

空气凝了一瞬。

郎无心脸上笑意渐深,决定大喜的日子不和她计较,轻飘飘道:“回去吧。”

郎辞却起身,追上来急促道:“不,我要和你说清楚。我是说过,我会帮你,但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帮!不慎被常青抓住,是我的错,连累你来救我……但现在债已还清,仇已报完,我们不是可以回去了吗?”

郎无心道:“回去?回哪里?”

郎辞道:“我们的家啊!你还记得吗?那株白梅还在呢,我托人问过了,上一个府尹没待几年,便因为贪污被革职了,听说如今的府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再也不会有从前的事了!正好,你换了名字,我也长大了,没有人会认得我们了。我也再改个名字……”

她嘴上这般说着,眼见对这个名字有着眷恋之意,不舍得改。郎无心冷眼看着她,忽的笑了笑,道:“你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好?”

郎辞顿了一顿,道:“当然……了。是母亲取的啊。”

郎无心走近了些,忽的一脚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简陋墓碑给踹翻了。她漠然道:“是吗?我可是非常讨厌这个名字。”

太突然了,郎辞愣了愣,匆忙冲过去将墓碑抱住,怒吼道:“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再问你一次。”郎无心定定道,“你当真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郎辞还在嘴硬道,“‘辞’的意思是,博古通今、文思敏捷,母亲希望我将来口齿伶俐、聪明睿智。‘无心’就更好了,云心无我,云我无心,母亲希望你将来过上超尘脱俗、恬淡平和的隐逸生活,两个名字,哪个不好了?”

“那母亲可真够倒霉的,两个愿望不仅一个都没实现,还南辕北辙。”郎无心一剑插进土里,一副要掘尸的样子,继续心平气和地问,“我最后问一次,你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不!别,别挖!!”郎辞崩溃地喊叫起来,她又忍不住哭了,一边紧紧抱着墓碑,一边两眼通红地盯着自己,道,“……就算是那个意思又有什么?是啊,郎君抛弃了她,郎君无心,不辞而别,但那又怎么样了?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既然给了我,不就是我的了,我想怎样理解就怎

样理解,不行吗!你拿掘自己亲娘的坟来威胁我?那不也是你娘吗?!她为了你宁愿自己去死,你凭什么那么恨她!”

郎无心扔下剑,朝她走近几步,丢下一句:“站起来。”

郎辞害怕地望着她,慢吞吞站了起来,还往后缩了缩脖子,似乎觉得她一定会重重地扇她一个巴掌。

多虑了,郎无心道德奇低,谨慎过剩,一向只会打自己显然打得过的人,比如亲妈。她一下觉得无趣透顶,连一句话都懒得说,径直往原路返回了。

风吹得面上发寒,没走出几步,她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郎辞把眼泪擦干净,又突然觉得自己方才对姐姐大吼大叫、还将母亲拿出来说事不对了,于是拿两根指头拽住她的衣角,鼻音浓重道:“脚,包扎一下吧……流血了。”

郎无心垂眼一看,鞋面已经染红了一小片——方才踹墓碑太用力了,那毕竟是石头做的。然而,她本已平静下来了,看见身旁郎辞那软弱的神情,心中那股怒火又陡然被莫名点燃了。

比起露出这样的神情,你还是哭着比较好。

“我为什么那么恨她?她不该恨吗?”郎无心贴近她的面孔,问道,“还是只要有人愿意为了你去死,她之前做了什么都一笔勾销,你就可以不恨她了?”

郎辞茫然道:“可是,她都愿意为了你死啊……”

“那又如何。”郎无心道,“什么叫‘懦弱而已,不是大错’?”

“在我看来,这种人比罪魁祸首还要可恨百倍千倍。”她一字一句道,“怎样凶残的罪魁祸首,只要杀了就好。可你们这种,被抛弃了多少回也只会自怨自艾等待奇迹的人,被无缘无故碾断右手会庆幸左手还是完好的人,看着同类被残害也只敢庆幸不是落在自己头上的人,每一个人,每一个时刻,都软弱地令人作呕。而无论谁来了都非但不能杀你们,还要费尽心思甚至牺牲性命去保护你们这样的人——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吗?为什么?凭什么?”

郎辞:“…………”

果然,这次,回答她的依旧只有眼泪。

“我不明白。”郎辞追逐着自己,不厌其烦地在她身后不知多少次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枚小小的白梅花瓣随风而起,在空中打了个细小的旋,随即,与香味一同转瞬消逝。

肩舆落地,两侧的鹤卫殷勤道:“军师,到第五峰了,前边的路有点陡,在下陪您一同进入?”

郎无心回过神,脖颈上的伤痕尚在作痛,她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她下了舆车,缓步前行。

这世界有太多的谜团,才解决了一个,接踵而来的便是第二个、第三个,永无止境,她眼前的云翳从没有散去的那一天。

只要站得越高,看到的风景就会越不一样吗?是因为每个人达到顶峰后都会看到如出一辙的风景,所以他们才会做出如出一辙的选择吗?真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