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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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进入雨季。

雨丝淅淅沥沥,冲刷着人间。

出分日当天早上,南蔷拉着苏贝贝去了纹身店。

这是她们的放纵人生计划里的最后一条。

说实话,南蔷只是不信邪,倒要看看快乐的事情全做尽,能放肆的全都放肆,还有谁会像个闷头苍蝇,不死心地在过往里打转。

“纹在这个位置啊?确定吗。”纹身师盯着图案,正在进行最后的确认。

“嗯。”南蔷点点头。

“那就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看到了。”纹身师小姐姐笑得揶揄。

见南蔷不作声,她又问:“这行字母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窗外天色渐阴,雨声细密。

南蔷忽然愣了,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很久才轻声喃喃自语道:“倒也没有,只是喜欢而已。”

很喜欢。

……

纹身刚结束。

南蔷收到了来自林归意的信息,是个地址。

在潮湿的雨天,她的纹身伤口处传来酥酥麻麻的痛感,略微发痒,像是无数蚂蚁挠在心间。

赶到现场时,南蔷都没忍住笑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林归意千里迢迢匆忙从老家赶回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房屋过户手续。

她这才想明白,为什么这一个月林归意不管她去江槐序家复习,不管她去江海升公司实习,不管她夜不归宿,也不管她挥金如土。

不是她藏的有多好,也不是林归意有多忙,只是因为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没想管。

钱买不来爱。

但钱可以收买人心。

那天下午,南蔷签字签到麻木。

桌面上的房本高高摞起,多到她数不清。

只不过,有三套房子得给她弟。

就是条件。

签下最后一个名字,“知夏书院”这座大别墅也过户给南蔷了。

手续已经全部办完,离开时,奶奶对林归意说:“我们当年亏待过你,但这下就算是两清了。”

南蔷才知道,原来当年林归意和江海升是奉子成婚。

娘家人以为她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各种向她讨要补贴,离婚后,一家人受不了落差和指点,一时间差点将她扫地出门。

直到近几年姥爷去世,姥姥身体不好,一家人才又和林归意恢复了来往。

四下无人时,林归意告诉她,她也只是想为她多争取一些利益。

不让她出国也是因为不想让江海升的如意算盘得逞,她说,靠几百万的小钱就想把过去十几年的缺席一笔勾销,不可能。

南蔷盯着她那得意洋洋却难掩酸涩的面孔,第一次觉得,她的妈妈是真的讽刺又可怜。

是这十几年,她的心态失衡了。

……

直到林归意离开,南蔷才想起问奶奶,为什么江槐序妈妈会同意转给她这么多资产。

奶奶说,是江槐序把他妈妈说动了。

奶奶音调缓慢,一字一句:“我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他应该是放弃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

窗外浓云渐深,阴沉压抑在人间。

大别墅里空荡荡的,没了人气,只剩寂寥。

奶奶说家里其他东西都搬走了,只有他的屋子还没收。

南蔷的步伐说不出的沉重,绕了几圈还是走到了他的房门前。

站在门口,她甚至还能想起当年她说这是他的“秘密基地”时,他抱着手臂挑起眉稍,惊讶又傲慢的神情。

推开房门,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幅画。

窗纱飘动,雨丝氤氲,暗夜的花瓣洇在纸面浓墨重彩。画面里夜莺被扎破心脏,心头血染红了玫瑰。

南蔷看到旁边的桌面上有个被人揉皱的信封,她仔细辨认才看清上面竟然写着她的名字。

她拿起信封刚想拆就被打断。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空气里猝不及防响起。

南蔷拿出手机,下意识接通了电话,苏贝贝高分贝的音量顿时顺着话筒传来:“南南!!!你怎么才接电话啊!!”

她拉开话筒:“我刚刚把手机调静音了。”

苏贝贝继续兴奋:“高考分中午就出了,但我一直没登上网站,刚刚才登上!你查到分了没?”

南蔷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忙得连分数都忘查了。

到了关键的人生时刻,再镇定的人也难免紧张,她点开链接,微微手抖着输入了准考证号。

成绩页面出现的一瞬间,南蔷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下一秒再灼灼沸腾。

她压抑着颤抖的嗓音:“我查到了。”

苏贝贝在那侧尖叫:“啊啊啊南南我超常发挥了,211应该没问题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哦哦还有彭愿,他说他也够一本线了!!!”

南蔷没作声,只是盯着屏幕,上方年级大群的消息不断弹出来。

在嗡嗡声里反反复复,没有止境。

她点进去,才发现他们已经盖了几百层楼,清一色的——

“序神!序神!”

“序神!序神!”

南蔷下意识问:“群里怎么全都在刷他的名字?”

“啊???你不知道吗?”

那一刻,有些突如其来的直觉和预感在心底发酵,南蔷的心跳也不自觉地跟着加快。

怦怦!怦怦!

就快要跳出胸膛。

电话那头,苏贝贝音调猛地升高,震颤着她的耳膜——

“南南,江槐序是今年的高考状元啊啊啊啊!!!!!”

哗——的一声。

脑海里像是突然炸开了一朵烟花,心跳爆表,每一寸细胞都跟着沸腾。

南蔷飞速划动着屏幕,才看到学校的公众号里,官网上,页面上新鲜的新闻里,铺天盖地全都是他的照片。

……

“哦对南南,彭愿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还是忍不住。”

“他考了托福,成绩过了,下周就回来了。”

耳边嗡嗡的,什么也听不清。

放下手机,此时此刻,南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行为。

她低头颤着指尖,撕开了那封写着她名字的信件。

信封上印着一个暗红色的蔷薇花火漆印,里面的信纸已经揉皱了。

一行行文字被摊平展开,印入她的眼底:

“都说智者不入爱河,我大概已经废了。

我现在看见玫瑰就想起你,闻见花味能想起你,连吃个鲜花饼都能想起你。

那瓶无人区玫瑰的香水我也后悔送给你了,不是我抠,是因为你后来满身都是那个味道,我忘不掉,又有点怀念。我又买了一瓶,可它在我身上的味道,和在你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是什么不一样呢,大概是长得像你不行,味道像你不行,万般都像,但只要不是你,就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