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啾—”一声哨响,沈祝山一个激灵,满头大汗地从床上瞬间弹起。
他眼睛睁开,看到清晨阳光照射进这间狭窄潮湿的屋子,空气中灰尘漂浮。
沈祝山胸口剧烈起伏,不知是在梦里听到,还是幻听,他依旧沉浸在听到集合口哨声后,无法平静的心绪里。
过了半晌儿,沈祝山终于平复呼吸。
他从床上下来,天气虽然放晴,但是日子还是一天比一天冷,他用力拉开房间里的那扇老柜子,一打开被里面扑面而来的霉气呛了满鼻,退后了两步用手扇了扇风,再朝里瞧,才发现里面竟然全部都塌了。
老衣柜里面的衣服零零散散,乱七八糟不成样子,沈祝山皱眉伸手挑挑拣拣,想要找出来几件能穿的。
等掏出来两件没长的霉后,他动作一停,视线停留在柜子最里面,仔细辨认隐约能从痕迹里勉强看出来那像是半个脚印。
这可能是某日前来光顾的贼留下的印记,而后发现这里竟然找不到一件值钱物件,临走时泄愤的一脚。
不怪贼如此气愤。
想到这个家里,沈祝山昨日费了老大力气,将那些破旧东西扛去卖,也只卖了一百多块钱,连当时催债的来家里都嫌寒碜,不愿意费这个力气拿。
将找出来的几件看起来还能穿的旧衣服晾好在院里,洗漱完毕的沈祝山,出了门。
沈祝山这次出狱前,在心里计划过出狱后的三件事。
一是给沈显海上个坟,二是找孔洵报仇雪恨,三是找一份新工作,然后彻底告别过去,开始新生活。
事总分轻重缓急,前两者较轻,最后一件比较重。
现如今第一件事已经完成了,沈祝山目前在进行第二件。
这已经是沈祝山跟踪孔洵的第三天。
大中午,他趁着放学的人流,躲在人群身后,一口一口将自己一块钱买的两个大素包子吃完,然后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仰头滚灌了一大口。
孔洵这样的相貌和身姿是在人群中极其容易辨认出来的。
时隔多年,隔着远远的距离,沈祝山再次见到孔洵,他完全没有想到,孔洵长大后还依然会留在这个小县城,更想不到他会选择当老师。
他浑身上下的气质还有性格,都让沈祝山料定他不是做老师的料子。
然而世事难料,沈祝山眼神复杂地看着孔洵从学校里出来,路上偶然碰到学生还礼貌地和他打招呼,他淡淡地点了个头。
找到有名有姓的孔洵并不困难,整个职业技术学院姓孔的老师就这么一个,更何况他的外貌是那样显眼。
虽然不困难,但是堵到孔洵并不是一件易事。
就像是这样的大中午,就算是看到孔洵在哪了,沈祝山也是没法去动手。
沈祝山脑子还没有那么不清醒,刚出狱就光天化日之下在做出来这样的事,万一被哪个热心人士看到,沈祝山就麻烦了。
而到了视线昏暗的晚上,头一回时,因为沈祝山在监狱里每天九点半熄灯,作息规律作息,结果这所职业技术学院晚自习竟然上到晚上十点半,学生出来都在十点四十左右,老师更是有时候能到十一点,沈祝山困得直打瞌睡了,也没见到孔洵晚上出来。
等第二回 坚持着瞪着眼瞄人,可算是等到,结果孔洵从学校出来走的路都是大路,人多眼杂的,沈祝山也不好动手。
这么一拖再拖的,等到了周末,沈祝山还没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时刻下手,他的钱包就有点儿撑不住了,他迫切地需要开始新生活了。
而就在这时,也终于迎来了周末。
随着这几天的跟踪观察发现,孔洵现在并不在高中时期住的地方,而是在距离学校两三公里左右的一个商品楼房里居住,小区应该是近几年的新小区,入住率并不高。
沈祝山在他小区附近的半人高的绿化带后面等了半下午,看到他从小区出来到学校去了,可能是学校周末开会。
而这一天,开完会的孔洵也终于趁着人流少,选择了抄近路,走到了一条偏僻的黑暗的小道上来。
之前这条小道在上学期间总是被众多学生霸占,导致抄近道还不如不抄来得快。
沈祝山终于算是逮到机会。
孔洵手里拎着一沓子文件,也不知道是学生试卷还是什么,穿着一件深色的外套,从小巷的尽头走来。
路走到一半,夜深人静,只响起他清晰的脚步声。
沈祝山瞅准机会,在孔洵衣角出现在视野的瞬间,一个大跨步上前,就从孔洵身后袭去。
他上去一胳膊肘压住他的脖子,将他推到墙根儿,另一只手掏出了那柄水果刀。
孔洵猝不及防地被一道黑影按到墙上,还未来得及反应,感受到有个冰冷的物件抵在了腰间。
沈祝山之前总隔着一段距离,从狭窄的空间视觉里瞄他,只观察出来他长高了不少,这时候靠近了两人撞到一块,才意识到孔洵现在竟然比自己高出来这么多,而且比自己想象的骨架大很多,这使得本想用胳膊肘压着他后颈撞到墙上压制他的沈祝山,只用胳膊压住了他的后背。
这时候,沈祝山还没说话,孔洵却是先开了口,他说:“钱在右边口袋里。”
“钱?”
身后的人冷笑了一声,“我不要钱。”
孔洵说:“那要什么?”
沈祝山心说你小子倒是还装得淡定,他抵在孔洵后腰的刀没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将背对他的孔转了过来。
两人面对上面,沈祝山神情阴沉,看向了孔洵。
孔洵看起来并没有在一瞬之间认出来沈祝山似的,他看了两秒,颜色极浅的瞳孔而后微微一动,他轻轻地“啊。”了一声,然后说:“是你啊,沈哥。”
沈祝山没有想到一个人能没良心到这种程度,连赵临丰见到自己第一眼就把自己认了出来,结果这小子,自己当年这么掏心掏肺对他,他处心积虑的背后捅自己一刀不说,还把自己给忘了!
这算是什么?
自己在牢里不知道把“孔洵”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咒骂了千百遍,结果到头来,孔洵在外头一点儿良心的煎熬也没受,就这么坦坦然然的过上自己的生活,把自己完全忘了!
“别叫我沈哥,你也配。”沈祝山一时间气得头脑发昏,气血翻涌,他的眼神越发凶恶地盯着他。
孔洵闻言,似乎是对沈祝山这样的恶意很无措,顿了顿,看着说:“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沈祝山看着他,故意说:“我两年前就出来了,早早就盯着你呢。”他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孔洵,想要看到他露出来多年被人从背后盯着要暗算后背漫上寒意的后怕,想要看到他惊惶失措的脸。